天呢!三两银子,在这个村子里,省着点花,一大家子吃得饱饱的,也能吃撑半年。
而沈锦安刚才说,月月付给家里三两银子!
“沈家媳妇儿,三两银子怎么回事?”里正审视着李氏。
“我……里正不知道,我给云飞和月儿,吃得都是最好的白米,每年都要置办几身衣服,再开几顿荤,三两银子勉强够花!”李氏眼珠子快速转动,想着如何回应。
“三两银子,想必是吃得好穿得好,而且沈大娘从来不让云飞和月儿干活,真是幸福。”
宁俏淡淡一笑,“云飞,月儿,过来一下。”
看到她招手,沈云飞和沈月,慢慢挪过去,沈月偷偷看了眼李氏,然后迅速低下头。
这是被打压坏了,竟然这么恐惧李氏,宁俏心里叹了口气。
“大娘婶子们都在,大爷爷也在这里,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想问问沈大娘。”宁俏回头朝沈锦安眨巴眨巴眼。
“大丫要问什么?”
李氏认为刚才宁俏说话是偏向自己的,可看到宁俏现在脸上的笑意,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不安。
“再等等,还有人没来。”宁俏安安静静地站着。
从人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宁俏眼前一亮,来了!
“大姐!沈秀和沈俊之回来了!”
宁远和宁祥跑得气喘吁吁,两人手里分别拽了一个人,正是大房的沈秀和沈俊之。
沈秀和沈俊之,莫名其妙的被拉到沈云飞兄妹旁边,四个人排在一起。
围观的好多人,把两个孩子震住了,也不知道反抗,就呆呆地站着。
“沈大娘说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好吃好喝都给了二房,请大家看看四个孩子的对比。”
宁俏说完。
众人仔细一瞅,哎呀!平时四个孩子也不站到一起,今天看了才看出来多明显,沈云飞和沈月,比同龄人矮了好多,又瘦小,脸色蜡黄。
而再看看大房的沈秀和沈俊之,不说白白胖胖,但也是脸上有肉的。
“大丫,你可冤枉我了,云飞和月儿没少吃饭,但是不长肉啊!秀儿喝水都长胖,这是身子的问题。”
李氏辩解完,有一部分人信了,自家的孩子也是干吃不胖,也许二房的孩子就这样呢?
“哦,那衣服是今年新做的,怎么这么短啊?我娘说了,做衣服要往大了做,还没听过往小了做的。”
宁俏特意拽拽沈云飞兄妹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大截儿。
旁边的沈锦安,手紧攥成拳头,心里懊恼,为何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弟弟妹妹的异常。
死丫头!李氏眼底划过一抹恨意,“怨我!想着一年做好几身,大了不好看,明天我就去扯布回来做!”
“先不说这衣服新旧,大娘你去买布都是买的破布吗?”
“大丫,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又不傻,花钱买破布做什么!”
气的李氏大声质问。
宁俏不慌不忙的把沈云飞和沈月的外衣脱下来,反面朝外,“各位请看,这衣服可特别呢,从外面看好好的,补丁全部从里面打,一个摞一个,最起码穿了好几年了!”
好奇的众人,皆是探着头往前去瞧。
“呀!还真是!”张寡妇喊了一声,“这么密的阵脚,缝补之人的手艺真好!”
她这话说罢,村里妇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李氏。
李氏针线活做得好,是村里都知道的,她补得衣服从外面看,不仔细瞅都瞧不出来。
更何况,沈家兄妹的衣服还是从里面缝补的,除了穿衣服的人,谁能发现?
“沈家媳妇,你这有什么话说?”
里正脸色阴下来,“我看你家俩孩子的衣服布料挺新的,大小也合适,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补丁!”
李氏慌张地摇头,“我不知道啊!俩孩子调皮,衣服总坏,我才给缝补的。”
信她这话的没几个,大家也不是傻子,就看沈秀和沈俊之的衣服,面料又新又合身,分明是刚做不久。
而她说的沈云飞兄妹调皮,磨坏了衣服,更是可笑,袖子容易坏,后背怎么可能磨坏,难不成孩子天天躺地上蹭?
看到村里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李氏开始慌了,事情压根没有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宁俏嘴角的笑意盈盈越发明显,再赌一次!
“云飞,你转过身。”
“好。”沈云飞乖巧的转过去,后背朝着众人。
她这是?沈锦安疑惑不解。
“大家请看。”
宁俏慢慢把沈云飞的衣服往上卷,掀开后露出整个后背。
她自己先看了一眼,果然,被远儿说对了。
“天呢!这是?鞭子抽的还是棍子打的?”
“这么深的疤痕,打人的好狠心呢!”
“太可怜了,爹娘走了,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沈家看着挺好,没想到竟然有这种龌龊事!”
原本看热闹的人,被眼前一幕惊到了,开始辱骂背后的凶手。
沈锦安脑子嗡得炸开,全身的血液集中到头顶,血红一片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沈云飞背后,是纵横交错的疤痕,一道道,有结了疤的,有已经暗下的,甚至还有几根,被衣服磨蹭出了血珠。
渗出的一滴滴血珠,暴露在众人面前,让人的心狠狠揪在一起。
“张家奶奶,你还觉得沈锦安做得不对吗?还觉得他们三个人在沈家白吃白喝吗?”
宁俏看着原先替李氏说话的那个年长老人说道。
“不,是我年纪大了,识人不清,我向几个孩子们道歉。”
张家老太太眼睛湿润,沈云飞的惨状让她心疼,她也有孙子,全家当个宝贝疙瘩,沈家二房的三孩子真可怜呢!
她被李氏蒙蔽了双眼,还有大部分人同样也是如此,选择相信李氏,把沈锦安视为白眼狼。
经过宁俏这番操作,之前对李氏相信的那帮人,脸上似乎被打了一巴掌,羞愧难当。
“唉!去几个人,把沈家人喊回来。”
里正点了几个妇人,吩咐道。
沈家现在只有李氏在,得把沈老汉沈老太几人叫回来。
沈锦安几次要失控,都被宁俏一个眼神给压制住了。
“云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锦安慢慢蹲下,拉着弟弟的手,又气又心疼。
气弟弟自己忍受,不找他做主。
又心疼弟弟受了这么大的罪,才几岁的孩子,得多疼啊!
“大哥,我没事!”
沈云飞笑笑,反而安慰起大哥,“不疼的。”
“傻子!”
沈锦安轻轻的帮他把衣服放下来。
怎么可能不疼?旧疤未痊愈,又添了新伤,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沈锦安朝着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锦安!住手!”里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连着三个巴掌,一声比一声响。
宁俏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堵的慌。
她知道,沈锦安是在惩罚自己,在懊恼、后悔,没有护住弟弟妹妹。
沈云飞和沈月,是沈锦安在父母去世后,仅剩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