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离开的那个早晨，并不太平。
苏逸辰和苏文轩一回到家，就看见有工人在搬东西。
还有房主找来的工人正在换锁。
苏逸辰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走过去确认。
“你们是租这个房子的嘛？这密码锁是不能轻易更换的。”
房主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买的，我爱怎么换就怎么换。”
说着将购房合同直接甩在他脸上。
“看到没，老子签了合同的！”
苏逸辰彻底傻了，苏文轩翻看一番后，点点头。
确实是买的。
他一脸慌张地冲进去，发现我的东西都不见了。
只剩一些不要的垃圾丢在墙角。
有一些是他们送的礼物，还有一起拍的拍立得。
何芳提着早餐下了电梯，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得知房子被买后，她痛快地笑出声。
“这有什么，她还会回来的。”
“公司还在呢，她能不要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苏逸辰。
他立即打去公司，得到的答案一样。
公司被卖了，何芳也被辞退了。
得知这个消息，何芳直接坐在地上哭起来。
苏逸辰和苏文轩开始轮番打电话。
无论打多少遍，都是令人狂躁的忙音。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苏逸辰气得直接将手机砸向墙壁。
“顾曦月！你到底去哪了！”
他一拳重重砸到墙壁上。
顿时整个拳头都肿了。
愤怒肆虐过的脸上只剩绝望。
“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
苏文轩一把抓起他的胳膊。
“她走不了太远，以前出门都是我们陪她。”
“她自己连机票都不会买。”
“我们去找找！”
何芳见两人跟疯了似的，想出手拦人。
“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要不先补觉吧。”
她故作可怜样看着两人。
“要是你们生病我会心疼死的。”
苏文轩绕过何芳往电梯口走。
“要是曦月出事我也不活了。”
何芳一听顿时满脸不悦。
“逸辰，我想喝你做的蔬菜粥了……”
苏逸辰疯狂点关门键，一抬头眼神就吓退了何芳。
“别拦我，走开！”
电梯门关上时，何芳恶狠狠地盯着那扇门。
“顾曦月，你最好死了永远别回来。”
……
苏逸辰开车，苏文轩在副驾驶不停打电话。
他问过了同学，老师，甚至打到公司去。
没人知道顾曦月在哪里。
他的脑内乱成一团，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后悔。
“我早发现她情绪不对的，当时怎么就没问清楚呢？”
苏逸辰闻言一脚油门踩到底。
“那就找到她问清楚！”
苏逸辰连续超车，闯红灯，两个人走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回到姑姑家，姑姑受了嘱托不能说。
苏文轩拉着苏逸辰直接跪下。
“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们真的很担心她。”
姑姑一狠心，最终只说我回家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最终苏家两兄弟动用了家里的关系。
他们决定好好查一查顾家。
收到秘书打的电话时，苏逸辰正在开车。
他将免提开到最大。
秘书的声音带着几分胆怯。
“苏总，目前震惊整个京州的新闻，就是顾傅两家的联姻。”
秘书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新娘就是顾曦月小姐。”
苏文轩突然慌了，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可能的，曦月说过要跟我们永远在一起。”
“怎么会突然嫁人呢，这不可能！”
“什么狗屁傅家，曦月才看不上！”
苏逸辰拧着眉问秘书。
“你确定吗，会不会是重名？”
秘书唰唰翻动纸张，又将一张照片发到苏逸辰手机上。
“24岁，先天性哮喘患者，顾家独女，寄养在海城……”
“苏总，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苏逸辰彻底疯了。
他猛地砸向方向盘，车子直接撞向护栏。
气囊都弹出来了。
苏逸辰直接把车子丢在半路。
拼了命往前走。
苏文轩跟着他，两人不发一言。
再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家楼下。
可惜代表着顾曦月的那盏灯，再也不会为他们而亮。
何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
“逸辰，我好冷，文轩，我想吃那家意料了。”
“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看都没看她，继续往前走。
何芳也来了脾气。
“她一个成年人能跑哪去，你们别瞎操心了！”
苏文轩转过身狠狠盯着她。
“不要你管。”
说完拉着苏逸辰往另一边走。
“去京州，死也要死个明白。”
7
他们的消息，是姑姑说给我听的，但是我只是一笑置之，并未理会。
京州的冬天，冷风肆虐。
我缩在被子里不肯起床，被我亲妈一把掀了被子。
“赶紧起床！傅斯凡等你两个小时了！”
我蜷缩成一团，眷恋着残余的温度。
我知道他来了。
今天是我和傅斯凡领证的日子。
他一到就给我发了信息，我没回。
即便不情愿，还是被我妈从床上拉起来。
迅速化了个妆，穿好衣服下楼。
傅斯凡正在慢悠悠地喝茶，他倒是挺从容。
我不敢看他，只说了一句“走吧”，便匆匆经过他身旁。
我听见他放下杯子的声音，小跑的声音。
然后赶在我之前，打开了他副驾驶的车门。
并伸手挡在上方。
原来不止苏文轩可以如此细致周到。
直到车子启动，我才敢用余光看他。
我感觉我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傅斯凡侧脸很好看，立体瘦削，带着一股清冷感。
皮肤比我一个女孩子还要白。
简直没天理。
像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傅斯凡微微扯起唇角。
“紧张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连状态都被看穿了。
我没作声，只点点头。
跟一个不认识的人领证，很难不紧张 。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反悔是不可能的。
有些事还是先说清。
“我的身体状况，你都清楚吧。”
哮喘不是小病，会伴随我一生。
傅斯凡听完笑了。
“我有信心可以照顾好你，你也要相信，医学的发展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内心有一小块，突然塌陷了。
从出生起，哮喘就伴随着我。
有人说这是公主病，没人能理解我的痛苦。
让我相信医学发展的，还是第一个。
见我不说话，傅斯凡看了我几秒。
“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尊重你。”
我抬起脸，迎面对上傅斯凡的目光。
就那么短短几秒，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好像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也不错。
他成熟绅士会照顾人，尊重我的想法。
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
这么完美一个人，简直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我想了想，努了努鼻子。
“那你愿意吗？”
傅斯凡一秒都没有犹豫。
“我愿意。”
在我震惊的眼神里。
傅斯凡停好车，替我解开安全带。
打开车门时，傅斯年伸出手，稳稳牵住了我。
一路上我都是迷糊的。
我的脑袋仿佛停止了运作，直到小红本上印了明显的红戳。
我终于醒了过来。
我结婚了。
傅斯凡不知道哪里拿出的戒指，单膝跪地为我套上。
周围有人在拍摄，有人递了花。
总之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傅斯凡把我送到家门口时，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旁。
“曦月！”
“曦月！”
8
苏逸辰和苏文轩同时叫了我的名字。
傅斯凡牵着我下车，两人的视线就落在手上。
钻戒闪着耀眼的光芒。
“曦月，他是谁？”
“你结婚了？”
我本不想这么尴尬，想笑。
却怎么也做不到。
只好晒了晒手上的鸽子蛋。
“羡慕吧。”
苏文轩立即走过来拉我的胳膊，被傅斯凡伸手拦住。
他不服气地等着傅斯凡。
“曦月，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不会轻易嫁人的。”
“我们说过要一直在一起。”
是啊，年少的承诺都是因为太年轻。
他们俩也说过类似的承诺。
可何芳一出现，所有的承诺都失效了。
苏逸辰也走过来死死瞪着傅斯凡。
“他是演员对不对？”
“多少钱，我双倍付给你，立即滚！”
“曦月，别闹了，跟我们回去。”
“我们保证不会再忽视你了。”
我刚要张口拒绝。
一直挡在我身前，我的合法老公先开了口。
“两位，我重新介绍一下。”
傅斯凡极有耐心地递出名片。
“我叫傅斯凡，是顾曦月合法的老公。”
9
狂躁的苏逸辰，一把将名片撕碎扬上天。
下一秒，苏逸辰的手已经抓住傅斯凡的衣领。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配不上曦月！”
保安立即上前将苏逸辰擒住，傅斯凡整理了下衣领，一个眼神，保安就退下了。
苏文轩稳步走到前面，看得出他整个人都很激动。
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
“你和曦月什么时候认识的？”
傅斯凡站得笔直，气定神闲。
“今天。”
“你喜欢她什么？”
“温柔贤淑漂亮大气，她的优点多到数不清。”
“结婚是不是商业行为，仅为了两家合作？”
“不是，是我自愿的，两家也没有合作计划。”
……
两人像是辩论一般你一句我一句。
一向不善言辞的苏文轩，说的话比这一年我听到的还要多。
最后苏文轩还是败下阵来。
“你了解曦月吗，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吃什么，你都不知道。”
“你们俩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我紧张地看向傅斯凡，这些问题我都没想过。
傅斯凡清了清嗓子。
“问得好。”
“正因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会更加用心地去了解曦月。”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了解。”
说完傅斯凡牵起我的手。
四目相对时，我感觉到心底轰隆一声。
有一堵墙倒塌了。
傅斯凡捏了捏我的手掌，心里即开始狂跳。
眼神望着我，话却是对一旁的两人说的。
“至少我不会因为一个实习生误会冷落曦月。”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曦月最好的朋友，是最了解她的青梅竹马。”
“可为什么，跟着外人一起欺负她？让她伤透了心宁可结婚也不愿回头？”
我的表情一滞。
我的准老公，远比想象中更了解我啊。
苏逸辰和苏文轩都低下头去，而后又开始狡辩。
“我们只是觉得她可怜。”
“对啊，当初还是曦月介绍我们认识的。”
“我们只是帮助她的朋友啊！”
好一个“我的朋友”。
“帮我照顾朋友？”
“她不是我的朋友。我帮助她，纯粹是因为她是我家保姆的女儿，我心疼她母亲的不易。可我的善良，不是你们偏袒的借口！”
两人全都愣了。
我为了维护那些不可言明的自尊心，没有说过何芳的身份。
现在两人全都哑口无言。
他们当公主般捧在手心的芳芳，其实是个大学都没上过的“假千金”。
她还偷我的东西，用A货替代我的真包。
她以为能瞒天过海，其实我都知道。
“还有……”
见二人无力反驳，我甩出何芳那天晚上发给我的照片。
暧昧灯光下，两人依偎在何芳怀里，她左肩的肩带滑落至肩下。
任谁都能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场景。
“我没见过照顾可怜人照顾到床上去的……”
苏家两兄弟都愣住了。
连傅斯凡都没做好表情管理，瞪圆了眼睛。
“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正要转身回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姐！我把这个孽障抓回来给你赔罪了！”
我一回头，看见何芳被她亲妈拽着耳朵拖下车。
10
何芳看见苏逸辰和苏文轩，立即死命捂住脸。
下一秒就被她亲妈推倒在地上。
“不知感恩的东西！现在知道要脸了！”
“赶快给小姐磕头认错！”
何芳当然不肯，她整张脸都埋在手掌里。
完全不敢抬头。
保姆局促地搓着手。
“月月小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这不懂事的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可是游轮的钱我确实赔不起……”
我适时打断她。
“不要紧，不过是个不要的礼物而已。”
我已经不在乎了。
而苏家两兄弟听到这话，脸色灰败。
我没理会他们。
何芳的妈差点给我跪下。
“好好好，都听月月小姐的。”
“谢谢！谢谢大小姐。”
游轮的事情好说，那我的包包还有被偷的衣服怎么算？
我直接调出家里的监控。
为了安全，我在家门口安了微型摄像头。
没想到用在了抓贼上。
“她这一个月偷换走我的真品包包，还有我的衣服，她直接穿着出门。”
“这些都照价赔偿吧。”
保姆气得一脚踹在何芳身上。
“你真是胆大了，都敢偷东西了！”
地上拱起的人形还是不肯出声。
我直接在计算器上按出一个数字递给保姆。
这个钱数只会少不会更多，已经让保姆难以承受。
“青天大老爷啊，这个孽障怎么偷了这么多！”
“把我们全家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我知道她拿不出。
“那就从你工资里扣。”
何芳就是被这句话刺激到，抬头盯着我，满是怨毒。
“有钱了不起啊，你那些衣服根本穿不完。”
“包包每天换不重样。”
“我用一用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何芳说得没错。
我命好，生在富贵人家。
但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那些东西确实用不完，但……
“那是我的东西。”
“未经我允许，你凭什么碰？”
还有我的两位竹马，也被处心积虑的何芳抢走。
东西没有意识，人有。
被诓骗纯属他们自愿。
我这边的事情理清楚，刚想抬步走人，被苏逸辰的声音吸引停住脚步。
他蹲下身子，目眦欲裂。
抢过何芳的手机，发现昨晚那张暧昧照片早就被她发到了朋友圈。
他没看到是因为被屏蔽了。
“何芳，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们一屋子人，都喝多了，你只拍我俩，姿势还……”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浑身臊得慌。
“你说把我俩当哥哥，我们也尽自己能力帮你了。”
“结果你背刺我们？”
何芳突然变得冷静了。
似乎这件事与她无关似的。
或者破罐子破摔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她亲妈刀子一样的眼神。
答得很从容。
“因为我就是想让你们离开顾曦月。”
“凭什么她一出生什么都是最好的！”
“有钱就算了，连你们都对她这么好。”
“知不知道，昨晚你们喝醉后，梦里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何芳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嫉妒。
嫉妒我有钱有事业，嫉妒我有这么好的竹马。
于是她全部想夺走。
后面再说什么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回到家，将手机里过去十年的与苏家有关的照片全部删掉。
彻底与我的过去告别。
11
接下来的日子比想象中要忙碌。
我在京州准备重新开一家医美公司。
而傅斯凡这个刚接手家族产业的二世祖，比我还要忙。
即便忙如狗，我还是可以收到傅总无时无刻的关心以及消息秒回。
下班后我俩就腻在一起，研究各种婚礼细节。
我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傅斯凡纯粹是为了陪我。
他一边欣赏我整理宾客名单，一边牵起我的手。
即便这已经是最近的日常，我还是不可避免得红了脸。
我定好后交由他再确认一遍。
傅斯凡直接放在一边。
“我不用看，你定的一定没问题。”
没有怀疑，不是捧杀。
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我们的婚礼如约进行。
当天起了个大早化妆，于是准备好一切后，我在新娘休息室打盹。
察觉到门被打开时，我已经想到是谁。
一步，两步，五步……
两个人步伐小心却杂乱。
我直接开口道：“你们还是来了。”
苏文轩清了清嗓子，苏逸辰重心失衡差点摔在地上。
“曦月，我们知道错了，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这个婚就是冲动的产物，你跟我们走吧。”
苏逸辰也变得细声细气起来。
“何芳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原谅我们吧。”
这声对不起，我等了太久。
终于等到，却也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再也无法拨动我的心弦。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了，或者说，不在乎他们了。
我伸了个懒腰。
苏文轩直接急了。
“曦月，你到底走不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
“就是啊，你先跟我们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睁开眼瞧面前两个小丑，想笑，勉强忍住了。
“你们今天的目的如果是道歉的话，可以走了。”
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苏文轩急得大步迈到我面前。
“当然不是，我们是来救你的！”
我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
“我为何要救？”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这俩人终于在我的话里咂摸出不对劲。
“曦月，你……你真的喜欢他？”
之前不好说，现在还蛮有好感。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不会跟这俩人逃婚！
“在我喊保安之前赶快离开，不然我不确定我老公能做出什么事。”
我原以为我的竹马，会在这一天献上对我的祝福。
没想到他们这么离谱，现在还认为自己没错。
以为我在他们面前演戏。
我可没这么无脑，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请吧。”
我亲自打开休息室的大门。
苏逸辰眼底的祈求转为一种埋怨。
苏文轩更是气得不轻，整个人都在抖。
两个人刚离开，傅斯凡就推门进来。
我瞬间意识到什么。
“傅总就在门外听啊，不怕我真跑了？”
傅斯凡从身后紧紧抱着我。
“你不会，我知道的。”
“因为你说过……你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