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的话锋一转,“曹某也有言在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我的规矩很简单,就是服从二字!”他又把话题回到了开头所说的“序”字上,“所谓的有序,最根本的就是要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下属服从上峰、全营服从于我,兄弟们扭成一股麻绳,这样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把我的每一个号令通过伍长得到不折不扣的服从。”
大半晌的功夫已经过去了,不知不觉到了午时,经过这半日的折腾,曹泽的腹中也有了一分饿意。正巧,这时卫忠又匆匆从门口闯了进来。方才曹泽在院内施展手腕收拢一干家兵之际,卫忠匆匆离去奔向正房院落,将所见所闻低眉垂首一一向卫乔尽叙。
他心中对这狂妄的游侠既有几分赞赏,短短半晌功夫就将一干骄横跋扈之辈收拢的服服帖帖;却又因曹泽对奴仆身份的鄙夷而心生受痛,再加上听闻曹泽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心生生出了警惕,这游侠儿莫非是要反客为主,为此不得不提醒主母。
隔着翠帷薄纱,卫忠也看不清楚主妇脸上的神色,所能看见的就只是主母一直并无挪动的身影,显然主母是在一字不落地听着。直到卫忠说完良久,卫乔身影才从胡床上起身,走至梅花小几之上,用玉指掀开了燃着熏香的博山炉盖,用掌心轻轻扇动几下,熏香袅袅隔着帘幕的摇曳格外真切。忽而从薄纱之中穿透过慵懒的轻笑,继而就是短短一句:“这游侠儿倒也着实胸中有股气象。”
卫忠服侍主母也有数十年了,这主母看似温顺柔弱,其实心中却极有主见,驭下的手段也格外凌厉,因此到也不敢直接将想要提醒的话说出口来。不待卫忠继续张口,屋内又匆匆走来一位丫鬟,直直步入帘幕之中,在卫乔身侧低声私语一番。卫忠心中恍然大悟,这游侠儿的一举一动何尝不是在主母的掌控之中。
卫乔的声音再次传来,“午间的饭食备好了,就请曹公子到厢房之中一道用饭罢。”说罢自顾自地又隐匿到了蝉翼一般的青纱之中。于是卫忠这才又匆匆而出去寻曹泽。
等卫忠快步进入曹泽所居客院,原本五十名家丁此刻只剩下了三十名,如同打入地底的木桩一般肃然而立,没有曹泽的解散号令,既不问好致意、也不让开一条路。
卫忠心中暗暗生起怒气,这些地位卑贱的家兵往日哪个见了自己不得摇着尾、恬着脸早早巴结上来,短短这才几个时辰,见了对自己一府管家之尊竟然毫无敬意。
他的涵养极度好,脸上却并不动色,仍是一脸和善的笑意,绕过人群走到走到曹泽身边拱手道:“曹公子,夫人请您一道共进午食。”
这一幕看在眼里,曹泽心中分外满意,倘若再调教一段时间,这30人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器。他也不多说,向卫忠回礼道:“多谢夫人,劳烦卫伯稍等,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
转身点了胡魁的名,胡魁虎背蜂腰昂首而出答道“属下在!”。“想必你也能识文断字了吧?”胡魁抱拳拱手道,“属下略通文墨。”曹泽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仿照前世所制作的一张干部履历表样表,对着众人道:“今日午食过后便不用来了,诸位回去一则收拾一番,二则按着这份制表将自己出身、经历、姻亲关系一一写下来;若有不识字的兄弟找胡魁代笔。明日清早食时(相当于凌晨7点钟左右 )携带个人所写的文书来此领取兵甲。”
不要小看这简简简单一张履历表,曹泽所处的那个时代里,世界第一大政党之所以能够对九千多万名成员实现有效的组织动员,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就是通过这寥寥数页纸。几行笔墨之间便将一个人的大致情况和家世背景,乃至主要才干和人格特征勾绘出来,这对任何上位者来说都是莫大的价值财富。这也是曹泽数日来,在无数个夜晚苦苦思索,自己如何在纷纭乱世中组建属于自己的一支人马所得出的结论之一。
只待曹泽一声解散令下,兵士们在伍长的带领下依次鱼贯而出。而身旁的卫忠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笑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曹公子短短半日就让这帮骄横跋扈的悍卒俯首帖耳,老奴佩服啊!”曹泽谦逊拱手回道,“曹某狂妄,让卫伯见笑了,劳烦卫伯带路。”
随着卫忠曹泽来到卫乔所居正院的厢房之中,艳妆素服的婢女们早已摆设齐整,厢房正面铺着忍冬纹饰的毯席,席上置一雕漆精致的案几,青缎的坐褥之上正做着丰腴身材、鼻腻鹅脂的卫乔。下首左右两侧则各置一张案几,早已摆设捧盒的奇异果品和精巧糕点。曹泽被引至了右侧席位,心中暗想这顿午饭还会有谁来,这时听得卫乔丹唇轻启:“卫伯你也落座吧”
卫忠连忙称道不敢,卫乔却满声轻笑说着:“卫伯世代侍奉卫家,从我出阁嫁到太原以来,你更是尽心照料,早就如同家人一般了。不用推辞,你就落座吧。”卫忠的心头涌起感动,眼睛不觉也红肿起来,掩起了袖子一边擦拭一边哽咽着感恩。
卫乔的俊眼秀目却望向了曹泽细细打量,想要看他有何反应。迎着这目光,曹泽心中当即就明白了,这美妇人是在向自己示威,想必定然是对自己早上的一番言论不满。你曹泽不是口口声声称“奴才究竟是奴才”,极为不齿和贬低奴仆身份吗?那我便设宴一道招待你和奴仆,这就是无声的示威和警告,在卫乔的眼中你的身份和家奴并无二致!
曹泽从后世而来,对于尊卑贵贱并没有多少概念,心中对此并不以为意,也随声附和卫乔劝卫忠落座。他满面堆笑,拱手向着卫忠:“今日又不是鸿门宴,卫伯快快落座!”
这言外之意,让美少妇眉目一跳,心中不由得想起那日的经历,自己设下鸿门宴反为曹泽挟持,这游侠儿将自己夹在腋下、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向自己的娇嫩臀部。臀部不由自主一紧,显然这处部位还没有忘记当日那火辣辣的痛感和羞辱感。
曹泽接着说道,“卫伯对夫人勤勤恳恳、忠心耿耿数十年,夫人早就把你当家人一般看待了!今日设宴,这就是家宴!”这话瞬时就把这顿午饭从主子对奴才的赏赐变成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宴。卫乔听出此中玄机,欲要回击却又顾忌到怕伤了卫忠这老奴的心,只能悻悻作罢。
曹泽看着美少妇有火发不得的憋屈,心内十分自得,继续东拉西扯如无赖一般,起身向席上的卫乔拱手朗声道,“夫人设家宴款待曹某,这是将曹某也视作心贴心的一家人了!曹某感念夫人深情厚谊,肺腑之间感激涕零,自觉无以为报,唯有此生一身许之!”他故意把“以身许之”这四个字压得格外重,一语双关之意溢于言表。
美少妇眉头轻蹙,心中暗啐“谁和你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