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庸医,为何不仔细查验淮序的尸身!”
“我,我哪里还敢?”
大夫瑟缩着脖子埋怨道,“半年多前,老侯爷暴毙之时,济世堂的胡大夫光是说了花柳两个字,就被您砸了医馆赶出了金陵。”
“谢府老夫人的手段,谁人不惧。”
是了,谢老侯爷也是死于脏病。
当时动静闹得不小,市井中的流言是花了大价钱才压下去的。
“婆母,这事儿若是传到皇宫里,陛下雷霆之怒,谢府的爵位不保,您的诰命也要被收回。”
婆母愤恨地盯着我。
咬牙切齿,“叶蕴初,你为人妇无所出,又在夫君死后擅专,越到我头上去。”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谢府的人,我要替我儿休弃你。”
顺势推了我一把。
我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神色痛苦。
大夫匆忙搭了脉,面上浮起惊讶。
“这是喜脉啊!
谢夫人并非无所出,她已然怀有身孕三个月了!”
堂上有两人,面色惊变。
一个是我那如意算盘没打响的婆母。
她指认我谋害夫君无果,又心生一计想将我赶出家门,好侵占我带过来的所有嫁妆。
一个是谢淮丰,我那没开过口的小叔子。
他面上的,若我没猜错,应当是惊喜。
说起来我嫁进谢府,也是爷爷临终托孤。
我家世代行商,虽然家财万贯,但士农工商位于末位,总归没有出头之日。
父母双亡,由爷爷抚养长大的我,从小就知道他的打算。
为我寻一个朝堂上的夫君。
为我以后的孩子铺一条青云之路。
谢府世袭的爵位入了他的眼,我与谢淮序也是相处了好些日子,他待我始终很好。
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好是装出来的。
不过是想要得到爷爷留给我的全部财产。
如今谢府除去大宅的所有屋宅田地,都是花的我的银子。
这爵位是个虚衔,老侯爷在朝堂中还有些实权,但谢淮序就是个纨绔子弟。
除了每日清晨进宫点个卯,啥也不用干。
婆母盯上了我那丰厚的身家。
谢淮序将我娶进门后不到三个月,原形毕露。
我在谢府中等同于被囚禁的雀儿,没有自由,也逃不出去,所有财产都掌控在谢淮序手中。
他几乎不进我的房中。
我又怎可能有所出?
回到谢府院子里,已经是深夜时分。
橘若前脚刚走,我卸去钗环正准备上床休息,后脚房门就被悄悄推开。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自后头圈住我。
温凉呼吸吐在耳畔。
“嫂嫂,你腹中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惊惧得浑身僵硬。
挣扎着退开,看见谢淮丰勾起唇角,倚在床边目光含笑。
“淮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夫君的。”
“是吗?”
高大的身影欺压过来,将我抵在墙边,“三个月…时间不就刚好对上了吗?”
他粗糙的指腹,隔着衣料摩挲我的肚皮。
“据我所知,我那不懂怜香惜玉的兄长,许久都没有进过你的院子了吧?”
“三个月前,王府婚宴散席后,你不是还叫得很欢吗?
算算时间,这孩子还是姓谢。”
我被呛得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三个月前醉酒进我房中的,是谢淮丰。
而谢淮序,连日来不是流连花楼,便是宿在城东的外室那儿。
想到此处,我咬着唇,微微红了眼。
谢淮丰掐起我的下巴。
“嫂嫂,哭什么呢?
这不还有我吗?”
“我既是这孩子的父亲,就有护着你们母子二人的责任。”
我抽泣着靠在他的胸口,“淮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个丧夫的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如今婆母还说要赶我出门。”
“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想了。”
“而且她也不是只想赶走你,还有我,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淮丰不是婆母所生。
是谢老侯爷游历江南时留的种,年老后也许是开始念起谢淮丰的母亲,命人寻回了这个儿子。
谢淮丰到谢府时已经十岁。
婆母是续弦,一直变着法儿折磨他。
永州是老侯爷分给谢淮丰的封地。
父亲死后,婆母想要在封邑上分一杯羹,便跟着谢淮丰去监视他。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半大儿子死无全尸,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