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关一愣,“里长?”
“里...里长...这不好吧?林来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这钱自然是要我来出,若是让你来出...”林晓关磕磕绊绊的辩解。
可他或许是忘记了...忘记了他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林来的,或者说刚刚他呵斥的时候并没有将这林来是他儿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王重子喘着粗气,眼眶微红,双手紧攥,眼里恢复了清明。
“晓关啊,夜色已晚,你且将钱先拿出来吧,这中举也是做了许久的童生了,过些日子县试就要开始了,怕是也经不得其他的事情叨扰了。”里长咳了咳,又道,“说来,晓关你也是秀才了,若非我林家村当初资助你,只怕你现在应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当年的事情,是我亲手主办的,这些年来,朝廷给予你不少的优惠,林家村也处处给你好处,且不说这两个孩子了,单说这徭役之事,你可曾烦恼过?”里长想了想,看着林晓关头上象征身份的方巾,免不得提醒一二。
“你!”林晓关一噎,心上一滞,他听出里长训斥的意思了。
当年李晓关不过二十几,父母染疾亡故,只留下一个十来岁颇有好相貌的妹妹和一堆的债务,他不忍自己唯一的亲人被那娶了十几房妾室的乡绅玷污,摸着黑带着妹妹远赴京城。
来到林家村之时,盘缠用尽,只剩下一口气,是里长将他们带了回去。
也是里长排除万难,给予他去考学的盘缠照顾他的妹妹...
奈何朝廷不赏识他的才华,他的一切都止步于“秀才”这个名头,常人都说秀才已是不错,免役免跪,若是想见县官,县官还得给他一二面子。
可只有林晓关自己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多么的讽刺,他苦读圣贤书几十年却是连那一个乡试都过不了。
林家村临近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秀才,只不过林家村少罢了。
里长轻微摇摇头,眼里倒映出林晓关的面庞,年近四十的他似乎比看着还要年迈,眸子里已然不是当初在村子门口瞧见的年轻人。
眼里心里都充满了不打紧的执念,浸透了心肺,执迷不悟。
“重子,将钱拉出来给里长。”林晓关的拳头松了松,撇头看着还半倒在地上的王重子。
“爹!?”林夕惊愕,她年纪不大,不知为何不过瞬息之间,里长给自家的钱就要这么交了出去。
这若是叫学堂里头的人知晓了她还怎么做人才是?除此之外,日后她还怎么买方糖?
“哪儿来的那么多话!”林晓关像是一个随时都会被人点燃的炮仗,将林夕吓得一抖,差点儿没扶稳王重子。
“...是。”王重子早已冷静,她人泼辣无人可敌,却也知晓林晓关已是暴怒边缘,更是记起了自己儿子的一番话,她来不及将石子从自己掌心挑走,站起身来就急忙忙的去拿荷包。
李乔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四。
他怀里的孩子似乎没有了生气,整张小脸埋在了林四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攥着林四的衣襟,林四的衣襟上暗了一片。
李乔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感到后悔和后怕。
羸弱的身子着了薄的外衣,单薄的让人不免有些担忧,可挺直的背脊却又十分有力,林四迎着李乔的视线,脑袋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王重子小跑着将荷包拿了出来,走到林晓关身边,手指紧紧的抓着荷包,关节分明。
林晓关看也不看,直接一把将她手中的荷包抢走,几个大跨步就走到里长面前,瞧见里长伸出来的手,随意一扔。
“里长,此事可是了了?”林晓关退后几步,满是厌恶。
“自是。”里长点点头,见好就收,看着自己那个傻儿子还抱着那林来,刚顺下去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可真是个傻孩子!
“四儿,走吧。”里长摇摇头,走出了林晓关家的院子。
林大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是没明白这从头到尾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这里长不是来为李乔和林来撑腰的吗?怎么最后...竟然将自己给了王婶子的钱收了回来?
林大嘴刚想说两句,被林屠户拽了个趔趄,竟然就那么跟着林屠户出了院子,看来这林屠户是不准备管这件事情了?
林大嘴随八卦,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上去凑热闹,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那...婶子,我也走了,既然...既然李乔已经好了,这林糕点家婶子还是别去了,这林糕点都被打得在床上下不来了。”
“再说这中举哥有本事,自是...自是也不缺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