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一路琢磨着那个梦,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俗话说,日有所思方能夜有所梦。首先,她不是什么寂寞的怀春少妇,其次,她对风浮澋也没那种过分的想法。
首先、其次加在一处,这梦就做的着实有些突然了。
最关键的是,螭吻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她,模样贼眉鼠眼的,这老蛇精憋着什么坏呢?
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真的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一想到那个梦,她就心惊胆颤。
朱雀石洞已走到了尽头,他三人循着可见的地面一直向前,越走越觉得潮湿。
螭吻突然驻足:“有水声。”
四下里一片空寂。
她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哪儿呢?”
螭吻甚是同情地打量她一眼,对风浮澋道:“这洞底,有水源。”
有水源,就意味着前方有空间连接着外部。
风浮澋看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向前走。
嚣张!
又行了一会儿,头顶的石壁越来越高,水流声也渐渐增大。
等到行至一个大的几乎看不见边界的地方,水流声震得耳膜都在产生回响。
怒涛顷刻卷狂沙,十万军声吼鸣瀑。
林西有些害怕地看着头顶上方,水声隆隆,似乎近在眼前,可目之所及处却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这声音听着就差一头栽进水里了。
她不禁问道:“水在哪儿呢?”
诺大一个黑洞,充斥着诡异的瀑布声。
朱雀和冰晶兽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螭吻道:“只闻水声,不见水流,莫不是鬼河。”
鬼河?
那是什么?
见林西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螭吻悠悠道:“传闻天下有一河,只闻水声昼夜不息轰鸣不止,却不见其河水,凑近一看呐,你猜怎么着?”
林西配合道:“怎么着?”
螭吻神秘一笑:“凑近一看呐,那下面轰隆隆的可不是水,全是人界的亡魂呐!”
人界亡魂?林西心中一动,那不是阴曹地府么!
小时候看西游记,人死了魂魄是要下阴曹地府的,难道在他们这叫鬼河?
她这厢脑洞大开,那厢风浮澋听了螭吻的话,冷冷道:“这传闻,是从何而来?”
螭吻秀眉微挑:“大官人竟对这传闻感兴趣,莫不是也爱听野史话本?那可巧了,老身最爱的便是九洲内各式各样的传闻,你我二人真是投缘。”
“我只是觉得,这鬼河有些奇特。”
风浮澋面上波澜不惊,显然已经对他的调戏免疫了。
螭吻撇撇嘴:“老身早年在九洲游历,于昆仑丘见过一根神木,那神木通天彻地,脚下便连着鬼河。”
林西脊背一凉!
神木?
她记得,前世中枪后,在那黑暗之中,古老的声音——神木死,轮回生......
那“神木”,莫非就是螭吻说的这个神木?
“什么神木?”
螭吻眯起眼睛,来回打量着异口同声的两个人。
林西也吓了一跳,这厮不是什么也不关心的吗?
不仅主动问问题,还瞪着她!
怎么,就许他问,不许自己问?
林西自动忽略掉他像要吃人般的眼神,急急问道:“那神木是什么?”
螭吻抱了双臂道:“上古有三大神树,汤谷之扶桑,都广之建木,西极之若木,分别处在九洲不同的地方。这三大神树中,属扶桑最为高大,其高耸入云,连接着人界与九重天。它广袤的枝干上挂着九个太阳,不分昼夜的灼烤着九洲大陆。有人族后羿,攀至扶桑神树上欲将太阳一只只射落,射到第九只时,箭袋已空空如也。情急之下,他踩断扶桑的一根树枝做箭,射下了那第九只。可他此举也惹怒了扶桑,那根树枝带着扶桑的怨气坠到昆仑,落地生根,汲鬼河水长出一支通天彻地的神木,那神木与扶桑遥遥相望,上至天界,下通冥界,联通着人鬼神三族。”
林西虽听的头疼,但也不忘抓住重点:“那神木现在还在吗?”
如果她没听错,当时那声音说的就是“神木死”。
螭吻摇头道:“老身离开昆仑后四处游历,最后辗转来至此地,外界的事么,便不得而知了。”
可惜!林西叹了口气。
正可惜着,头顶传来风浮澋的声音。
“你问昆仑神木做什么?”
方才专注听螭吻讲故事,竟没注意到他已立在身后。
林西讪笑道:“我就是好奇,想听听。”
风浮澋盯着她,目光沉炽,倨傲之气融在一片黑暗中。
林西心里打着小鼓,这厮真是太多疑了,只要看到她对什么表现出好奇心,便要上前“拷问”一番,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螭吻见他二人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对视,便在旁轻轻一咳:“毕竟都是万年前的事了,此地倒不见得会有鬼河,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行,探探这水声究竟是何物。”
林西忙见缝插针:“是的是的。”
风浮澋眸光从她狡黠又明亮的大眼睛上扫过,眼中阴沉之气消了九分,施施然转过身,跟上螭吻的脚步。
水声一直萦绕在他们周身,却始终不见水流。洞内黑暗广阔,林西见那石壁皆隐没在团团黑浓的雾气之后,辨不清真模样。
又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一直在前方领路的冰晶兽突然俯身,向着地面冲了下去。
朱雀振着翅膀,也想紧随其后,但在下落前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飞回林西身旁。
灵兽一旦认了主,主人便是第一位。
林西看到小白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惊讶道:“小白怎么不见了?”
螭吻头也不回:“都注意了,前方有坑。”
有坑?
等他三人走至方才小白落下的地方,林西才知道他说的“坑”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是“坑”,这简直就是又一个金蟾洞!
眼前的这个坑,和月圆祭那晚她初见金蟾子的大坑一模一样,万丈深渊,临渊之人只会胆战心惊。
冰晶兽在下方目极之处打着旋,只可窥见一小片白影子。
那下面更深的地方,弥漫着黑沉沉的雾气,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骇人的恐惧感兜头笼罩下来,林西又一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可怕的大坑,是眼前唯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