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匆匆掠过许多场景,天光四散的暮野,车水马龙的路口,一个小时三十五分的地铁车厢哗啦啦摆个不停,手腕上的电子表不断变化着数字,从清晨到日暮到夜阑,每一幕都与这个人无关,但每一幕似乎都藏着一个他。
如果你问二十二岁的林西,她这辈子最渴望和最害怕的是什么?
她会笑着回答你:最害怕孤独。
多少人在这平凡的一生中计日以待,瞭望向着归途疾奔的生命旅程,青年时丢了喜怒哀乐,中年又丢了满腔深情。
最丢不掉的,却是孤独。
它见缝插针,入骨沁髓,在身上日复一日的生长着。
从前不用为了生活奔命的时候,林西最爱趴在窗口一个人等天黑。
看着天边云彩一点点变淡,世界也开始变得灰蒙蒙。
当关掉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她知道又一个崭新的白天结束了,夜晚和风正在来的路上。
山海辽阔,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风来,万物皆在跳舞,她是躲在黑暗里观舞的人。
你问,一颗种子在孤独中浸泡了二十二年,最渴望什么?
它什么都渴望。
它渴望每一缕阳光,渴望每一滴雨露。
渴望破土而出。
它渴望发芽,渴望开花,渴望一只振翅的蝴蝶来将它亲吻。
她要有人点一盏灯,那盏灯是为她而亮。
她要有人跳一支舞,那支舞会邀她一起跳。
她要太阳终于看到她,蝴蝶终于找到她,有人终于从台上走下来。
天光大亮,蝶吻轻柔,那人对她说——
“好妹妹,想什么呢?”
林西睁开眼,期待中的璀璨星目里,却无温情,唯有杀意,悄然无声。
几乎是被雷当头劈了一遭。
“你...你个老不死的!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螭吻?
他竟然亲了自己!
艸!!!!!!
眼泪登时簌簌流下来,指尖不假思索凝出一道火光,带着十万分怒意朝螭吻脸上击过去。
“呦~”却被他单手轻而易举地擒住手腕,“雕虫小技!”
指尖卸了力,火焰可怜兮兮地熄灭。
“放开我!”林西怒目向他,手腕被死死钳住,这老妖精的手竟硬如铁梏。
“啧啧,亲一下就气成这样,你和那小子欲仙欲死的时候,怎么不这般见外呢~”
又一道雷当头劈下来,直劈进她脑子里。
“你说什么?”
螭吻笑的轻浮:“我说了,会还你滴血之恩。太虚幻镜,引魂出窍行云雨之事,你竟当是一场梦?”
难道那不是一场梦吗?
她胸口起伏着,脑中嗡嗡。
“你没觉得自己灵力蓬勃了些?那小子的元神在你体内结了灵种,你不感谢老身,还反过来恩将仇报,真是个——”
他说着说着,眸光骤然狠辣:“贱胚子!”
颊上重重挨了一记,林西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咳——”
好疼,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口中一丝腥甜漫开,她攥紧身下的手指:“螭吻,恩将仇报的是你吧!我好心救你出来,你不仅占我便宜,还诓些胡话羞辱我!”
“呵~”螭吻冷笑道,“胡话?不若你现在凝神聚气,看看丹田之上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