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病重的娘,我进山采药凑钱。
意外踏进大重山深处。
瘴气四起,面前升起了浓重的迷雾。
我唱着幼年时时父亲教过的歌,他说这歌能和山里的神明对话。
这里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该来的,快回家去。
山神在一片浓雾中出现。
下山前我问他,我下回还能来找你么?他笑脸盈盈,乖,等你再长大些。
几年后我果真又见到了他。
不过这次我是献祭给山神的新娘。
他掀了我的盖头,不满道:还真送了个新娘子,净给我添麻烦。
面前的白雾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丰盈的草木。
远处有野鹿跑过,似乎还听得到野猪的吼叫。
我咽了咽口水。
喂,哪来的小丫头。
背后传来清亮的嗓音。
我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个披着绿袍的男子屹立在草丛之中。
他的脸隐藏在宽大的帽檐里,看不清神色。
我隐隐有些害怕。
我,我进山采草药,不小心走远了。
我解释道。
若不是母亲病急,家里缺钱,我是万万不会贪心走进深山的。
村里的老人都说大重山阴邪,里头有邪祟,不能往深处走。
但我爹是个采药郎。
在我六岁那年进山采草药后就了无音讯,村里人说他是被山里的精怪困住,出不来了。
他很小就教我认识草药,就是怕自己有一天出了事。
我壮着胆子问面前的男人,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他笑着哄我,我是谁不重要,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重要,只是这里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该来的,快回家去。
我有些委屈,我一直在山里头打转,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他叹了口气,向前面招招手,老狐狸,你做什么为难个小孩子,既然是你惹出来的祸,就由你送她下山。
树后露出半个毛绒绒的脑袋,一只毛发红亮的狐狸站立着走了出来。
我惊得差点叫出声,这狐狸跟人一般无二,我甚至在它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的表情。
他踹了狐狸一脚,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就能干坏事了。
我跟着狐狸亦步亦趋地下了山,临走前问他,我下回还能来找你么?绿袍男子笑脸盈盈,乖,等你再长大些。
自那以后我便没进过深山,娘的病太重,没多久就被拖没了。
临死前,她让我要好好活着,放下心中的执念。
我偶尔在山脚下采些常见的草药,换些粮食吃。
年岁渐长,我早忘了这场奇遇。
直到我及笄那年,村里两月有余没下过雨,田里的苗都蔫巴了,野兽下山,农田被践踏。
村民不仅要担心庄稼,还要防着作乱的野兽。
更害怕这雨迟迟不下,它们迟早有一天会闯进村子里伤人。
村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山神生气了。
再这样下去,一村的人都要饿死。
我们村是许多年前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老祖宗在山脚下扎了根,后代从此在这里繁衍下来。
我们扰了山神的清净,这么多年都没孝敬过他老人家。
他自然不高兴了,不仅不给下雨,还要放野兽下来赶我们走。
这流言一开始没人当真,当抵不住黑瞎子和野猪隔三差五下山,农田都被糟蹋干净了。
今年或许会颗粒无收。
村长请了外村的神婆问事。
神婆捻了一捧土在手心,用舌尖舔了舔。
他们说的没错,是山神不高兴了,他想要一个媳妇儿,你们得在村里选个女子献祭。
村长叫来村里未婚嫁的女子排成一排,我也在其中。
我瞧见村长偷偷指了指我,那神婆了然地径直走上前捏着我的下巴。
就这姑娘吧,她有灵性,山神会喜欢的。
其他姑娘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一去,生死未卜。
谁知道这山里到底有没有山神?
若是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在山里待一夜,第二天可能只剩下骨头。
若是有,要是个十恶不赦的邪神那也是死路一条。
人虽是神婆选的,但我知道村民们没少在里头推波助澜。
从我爹消失了以后,他们就想吃绝户了。
我们家是外来户,靠着我爹采药,家中生活过得不错,能吃得起白米饭,还能打得起肉,田地也置了许多。
我爹一走,村里人就盯上了我们母女俩和家中的田。
我娘在时,村里的光棍觉得孤儿寡母好欺负,甚至想强占我娘,幸好娘刚烈,拿着钉耙把那光棍打了个半死,交出了田,从此锁起门来不再与村里的人来往。
没过两年清净日子,我娘一走,他们又盯上了我。
村里没一个好东西,这些人里,就算没光明正大动手的,也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都是帮凶。
看,这局分明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石二鸟,多妙。
神婆眯着眼睛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我,神神叨叨道,你和山神有缘,让你当山神的新娘最合适了。
我吐出嘴里塞的布条,骂骂咧咧道,不就是因为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你们等着,等我做了山神的娘子,我定叫他降下神罚,让你们断子绝孙暴毙而亡!村长吹胡子瞪眼,你个小妮子怎么能如此狠毒,想来你娘还在时,我念在你们孤儿寡母,没将你们赶出村去,如今村子有难,也该你报答了。
他重新拿起布条,塞进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