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私通罪名可大,若父亲母亲还有三姐姐,硬是要将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打死女儿事小,怕是旁人也要说父亲一句治家不严,家风败坏。说不定还会连累七妹妹嫁不出去,三姐姐在婆家被看不起。”
听了她的话,宋尉立刻变了脸色。
他眉头紧锁,自年少中举后,他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做到了四品官的位置。
多年官场上的隐忍,不止为了光耀宋家的门楣,更是为了出人头地。
若朝堂上,谁因为治家不严参他一本,那这些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他一把年纪,难道要灰头土脸的回老家吗?
宋尉深思后,大有息事宁人之意。
宋令窈见他神色缓和,便知道已经拿捏住他的软肋了。
父亲一生最在乎的只有一样东西——名声。
可宋令容不肯罢休。
她处心积虑走的这步险棋,就是为了杜绝宋令窈这个后患,眼看要成事了,她怎么可能收手?
“你勾引我夫君还有理了?小贱蹄子,今天不用父亲动手,我就要打死你。”
宋令容恶狠狠的抄起棍棒,被宋尉一声呵退:“你这是什么样子!”
郑朗见这架势,吓的身上渗出冷汗,隐隐有些后悔。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宋尉,“岳父,我和六姨妹只是偶遇,说了几句话。”
宋尉脸色铁青,扫了一眼几人,低声道:“你带着容儿赶紧走,出去后不要多嘴。”
郑朗巴不得赶紧走,他拉着尚未出气的宋令容,赶紧出了府。
“看来父亲已经查明女儿是清白的了,那女儿就先回国公府,和世子讲明原委,避免无端误会。”
她勾了勾唇角,微微福身离去。
徒留身后被气的头晕眼花的宋尉。
他也想不通,素来伏低做小、乖顺温和的女儿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令窈刚进国公府的院子,就见冯知虞好不惬意的在池子里泡脚。
她瞥了一眼,心里暗道不知礼数后,便要离开。
冯知虞却擦干净双足,追着上来拦住了她。
“呦呵,我当是谁回来了呢,你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连累云横被人笑话。我要是你,早就三尺白绫吊死了。”
宋令窈挑了挑眉,“冯姑娘,你这是哪冒出的话?我做什么对世子有害的事儿了么?若说连累,你才当真是连累了他这个贵胄公子的名声才对。”
冯知虞被她呛声后,气的上前扼住她的手腕。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就要替云横和钱夫人,狠狠教训你这个下贱的小娼妇!”
她一挥手,身边两个婢女便走到身侧。
“给我按着她。”
两个婢女听后,头恨不得埋到地里,使劲摇头。
“这,这是世子夫人呀,冯姑娘,打不得啊。”
听罢,冯知虞气的大叫:“怎么打不得?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云横和钱夫人都已经商量着怎么休了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她还算哪门子的夫人。”
宋令窈瞥了一眼她嚣张的样子,淡淡道:“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我还没被休呢,冯姑娘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摆出主母架子?为时过早了些。”
她不再理会炸毛的冯知虞,快速朝春晖堂走去,半路被赵嬷嬷拦下。
她低垂着眉眼,“夫人说您回来后直接去祠堂便是。”
宋令窈点点头,去往祠堂。
进门映入眼的,是钱氏那黑的能滴墨的脸色。
她身侧还站着江云横,他见到宋令窈就厌恶的皱起眉头,把脸别了过去。
见他如此,宋令窈便知道这个没心肝的早就都说了,说不定还添油加醋了许多。
她微微福身。
“婆母安好。”
“安好?你做出这种丑事,要我怎么安好!”
钱氏手中的茶盏砸在离她不远的地面上,怒意滔天。
“给我跪下!”
她厉声喝道。
宋令窈尚未回过神,身边几个嬷嬷就已经冲了出来,上前一脚踹在她的膝窝处。
她登时膝盖一软,磕在坚硬的地砖上,传来剧烈的钝痛。
宋令窈疼的眉头紧皱,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钱氏扬了扬手。
粗重厚实的大棒砸在宋令窈的脊背上,火辣辣的痛瞬间蔓延全身,后背的骨头疼的麻木。
冯知虞追进来听到她痛苦的闷哼声,心中得意。
她小人得志说道:“刚才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在钱夫人面前不摆架子了?像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钱夫人打死你都是活该。”
“以前你装的大家淑女,这才嫁过来多久就勾引有妇之夫了,谁知道你婚前干了多少不知羞耻的事儿?”
江云横见钱氏的脸色不对,赶紧把冯知虞拉了过来。
他黑着脸说道:“你使了什么手段顶替你姐姐嫁过来的,你心里清楚!虞儿说的没错,婚前你也未必安分。庶女到底是没有嫡女有规矩有做派,私通这种事都干得出!今日我便在江家列祖列宗面前,休了你。”
“啪啪啪”的责打声不绝于耳。
宋令窈将痛苦的闷哼声咽下,双目通红的看着在祠堂里来回踱步的钱氏。
钱氏坐在椅子上,神色威严。
“都肃静。”
她抬了抬手,行刑的嬷嬷们退到了一旁。
“你与郑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宋令窈被打的上不来气,尽力维持着气息的平稳,“回婆母,从未有过。”
“还敢诓骗我,你当我在这宅院里是白活这些年的吗!”
宋令窈摇头,“婆母,此事父亲已调查清楚,儿媳是清白的。若您不信,可派人亲自去宋家问问。”
钱氏皱眉没接话。
宋令窈自觉趴着回话不妥,便撑着身体跪了下来。
“婆母,儿媳一介庶女,自幼在家中小心谨慎,从未行差踏错。如今承蒙公婆恩惠,三世修来的福分,嫁给世子。儿媳又怎会自毁前程与一个从六品小官牵扯不清?”
听她说完,钱氏也略有深思。
虽说自家儿子对儿媳算不得上心,但她对儿媳是没得话说。
一个宽厚的婆母,是多少出嫁后的女子所求的。
更何况这国公府家底殷实,富贵滔天。傻子也知道国公世子比从六品小官强。
冯知虞嗤笑,“什么钱不钱权不权的,你不就是单纯喜欢郑朗吗?像我喜欢云横一样。被发现了害怕才说这些狡辩之词,合着好处都得你一个人占了呗?真不要脸。”
江云横蹙眉,目光凌厉的看着宋令窈。
“你说你被冤枉,可我亲眼所见,你们二人举止亲密,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他话刚说完,宋令窈眼角就滑落一滴泪,她耸了耸通红的鼻子。
“世子,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也不强求。我以为至少我们可以相敬如宾。没想到你如今为了逼走我,竟不惜毁我清白。”
她抬手擦了擦如断线珠子般的眼泪,气若游丝般道:“您也知道我是个庶女,您要抬冯姑娘做平妻,甚至休了我让她做正头夫人,我敢有不从吗?不必这么逼我让位。”
“什么平妻?”
钱氏皱眉盯着江云横,见他心虚的低下头,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新婚三日,他要抬一个青楼瘦马做平妻。
这对宋令窈这等官宦家女子来说,是天大的耻辱。
书香门第世家的女儿,一不做妾,二不与妓子共侍一夫,互称姐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宋令窈见目的达成,抽泣道:“婆母,儿媳若真做出这等丑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世子陪着窈儿丢了人,无端被笑话,国公府平白受灾,窈儿就算挫骨扬灰也难辞其咎!”
她哭的字字泣血。
钱氏被她打动,细细思量成婚至今宋令窈的表现。
先不提嫡庶,像宋令窈这样的书香门第的女儿们,听说了冯知虞的存在,是没人敢嫁进来的。
便是给上天价聘礼都不愿。
可宋令窈嫁了进来,新婚第一日被外室拿刀恐吓,被世子冷落至今没圆房。
受了这样的委屈,她也从未闹过,甚至为了国公府能过安生日子,一再隐忍了下来。
半刻钟后,钱氏叫人扶着宋令窈起来,“你一心为着国公府,为着世子,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尚未查明,我想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