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眼疾手快拽住了她。
孟瑶惊魂未定地挂在一条冰缝边上，身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看我！
别往下看！”
孟瑶望着陆海紧绷的脸，眼中蓄起水雾。
“陆海……我害怕……”陆海心头一颤，温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一句话，奇迹般的抚平了孟瑶心中的不安。
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陆海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把孟瑶往上拉。
冰缝平滑，摩擦力小，拉起一个人很费劲。
足足十几分钟，孟瑶才脱离险境。
她还抓着陆海的手不敢放，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陆海拍拍她的头：“没事了，瑶瑶。”
她有点想哭，手上滴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她一愣。
不是，她还没哭呢。
低头一看，鲜红的液体已经蔓延了整个手掌。
是血。
孟瑶的目光顺着往上，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陆海，你的手臂……”刚刚情况紧急，陆海趴下救她时手臂扎进一根冰刺里。
他顾不上疼，一心只想救人。
冰刺越用力扎得越深，等把孟瑶拉上来，血已经洋洋洒洒流了满手臂。
“好多血啊……陆海……你疼不疼啊……是不是扎破大动脉了……”陆海被她哭得心一颤一颤的。
“别哭，我不疼。
天气冷，血很快会凝固的。”
一阵烈风刮过，两人被雪打得眼睛都睁不开。
“暴风雪要来了，瑶瑶，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
陆海四下观察，带着孟瑶走到一处避风的雪窝后面坐下。
孟瑶擦干眼泪，找出安全绳绑住他的手臂。
可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她慌乱地呼叫基地求救：“……陆海受伤了，流了很多血……风雪太大我们出不去……我们在……在……”陆海叹了口气，拿过对讲机：“神女峰往下200米，向西80米左右，2号雪窝这里。”
“可能扎破大动脉，血一直在流。
嗯，你们尽快。”
关了对讲机，孟瑶还红着眼盯着他的手臂看，好像看着就能止血。
陆海犹豫几秒，抬手轻轻捂住她的眼。
“别看了。
暴风雪来得快去得快，基地的人有经验，很快就会来的。”
孟瑶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心，好像扫进了他的心里，麻酥酥的。
血流得太多了，陆海开始头晕，乏力地靠在石壁上。
见他如此虚弱，孟瑶慌了神：“陆海，你别睡……你睁眼看着我……不是说暴风雪很快过去吗，怎么还没停啊……陆海，你别死啊……你不该救我的……”陆海闭着眼，无力地笑了，喃喃地说：“怎么会不救你……我等了你好多年啊……”孟瑶哭得抽抽噎噎：“你……你说什么……”陆海实在听不了她哭，哄着她回想过去：“明德中学，体育课的天台，小没良心的，你都忘了……”明德中学……孟瑶的思绪往十年前打了个转，忽然顿住。
“你……你是……多吉？”
孟瑶整个人呆住，无法把面前这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和当年黝黑瘦小的男孩联系到一起。
她那时躲到天台不上体育课，总会遇到从藏地转学来的藏族男孩多吉。
多吉话不多，但同病相怜的遭遇让孟瑶对这个男孩不自觉产生几分亲近和怜悯。
她有小叔疼爱，帮助她一步一步走出丧母之痛。
所以她也努力安慰鼓励多吉，希望他能好好生活。
一年后，多吉初中毕业，两人再无联系。
他只是她人生的过客，他却把她放在心里很多年。
连大学的志愿，都是受她影响填的航空航天。
陆海的声音渐渐淡去：“我改了汉名，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谁知，大三那年，你也考进了我的学校，成了我的直系学妹。”
“我很高兴，想立刻去找你。”
“可你把我忘了……你好像不再热衷宇宙，满心满眼都是一个男人……他对你很好，你过得很幸福。”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我也为你高兴。”
“没想到再见你，会是在基地，你一副要碎掉的样子……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高兴点……我没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回应……”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几不可闻。
孟瑶的眼泪汹涌而出，一头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你撑住……陆海……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你回应……活下去……陆海……我要你活下去……”陆海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好，我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