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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全局

徐知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暴雨在持续一天后彻底终止,天气转晴,爽朗舒适,老陈家干活的人继续上岗。因为老陈身体缘故,做饭的重担落在陈经身上,她虽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但毕竟这些年一直在外念书,做些家常的饭菜还好,可要做大锅饭,多少也算是力气活,她还是没经验。宋贤嫂子知道老陈的情况便主动来帮忙,两家沾点亲,她这热心也不算随意施展。顾妈妈因念及两家关系,也前去帮忙。这样一来,家里三个饭来张口的闲散人吃饭就成问题。顾妈妈一开始想着两头跑,可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因而顾孟林和卫以洲,卫以染三个便自告奋勇去老陈家“蹭饭”,反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在哪里吃都无所谓。连着几天暴雨,卫以洲没法上山,自己的事耽误了不少,所以天气刚一放晴,他便和顾孟林上山去了,继续他们的露...

主角:卫以洲卫以染   更新:2025-01-09 1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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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全局》,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暴雨在持续一天后彻底终止,天气转晴,爽朗舒适,老陈家干活的人继续上岗。因为老陈身体缘故,做饭的重担落在陈经身上,她虽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但毕竟这些年一直在外念书,做些家常的饭菜还好,可要做大锅饭,多少也算是力气活,她还是没经验。宋贤嫂子知道老陈的情况便主动来帮忙,两家沾点亲,她这热心也不算随意施展。顾妈妈因念及两家关系,也前去帮忙。这样一来,家里三个饭来张口的闲散人吃饭就成问题。顾妈妈一开始想着两头跑,可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因而顾孟林和卫以洲,卫以染三个便自告奋勇去老陈家“蹭饭”,反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在哪里吃都无所谓。连着几天暴雨,卫以洲没法上山,自己的事耽误了不少,所以天气刚一放晴,他便和顾孟林上山去了,继续他们的露...

《失温全局》精彩片段

暴雨在持续一天后彻底终止,天气转晴,爽朗舒适,老陈家干活的人继续上岗。
因为老陈身体缘故,做饭的重担落在陈经身上,她虽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但毕竟这些年一直在外念书,做些家常的饭菜还好,可要做大锅饭,多少也算是力气活,她还是没经验。
宋贤嫂子知道老陈的情况便主动来帮忙,两家沾点亲,她这热心也不算随意施展。
顾妈妈因念及两家关系,也前去帮忙。
这样一来,家里三个饭来张口的闲散人吃饭就成问题。
顾妈妈一开始想着两头跑,可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因而顾孟林和卫以洲,卫以染三个便自告奋勇去老陈家“蹭饭”,反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在哪里吃都无所谓。
连着几天暴雨,卫以洲没法上山,自己的事耽误了不少,所以天气刚一放晴,他便和顾孟林上山去了,继续他们的露营计划。
两人一走,家里只剩下卫以染一个闲户。
顾孟生帮村长修路,不在老陈家帮忙,但吃饭还是过来。
宋贤嫂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给村长打了招呼,叫修路的几个男人一起来老陈家吃饭,说什么反正一锅做,多做少做都是做。
午饭之际,顾妈妈给卫以染打了电话,卫以染一个人过来,她到的时候,小瑜正蹲在门口等她。
小瑜远远看见卫以染过来,兴奋地冲她招手,边喊:“染染姐姐!”
卫以染小跑过去。
小瑜朝她身后看了眼,眼里丝丝失落,皱起眉问:“染染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洲哥哥怎么没来?”
卫以染也故意皱起脸,瞪她:“怎么,你不想我来,只想他来啊?”
小瑜扑上去将人抱住,撒娇:“想要染染姐姐来,可是也想让小洲哥哥来~”
“你干嘛老想着他?他去玩了,才不管我们呢~”
“染染姐姐骗人,才不是这样!”小瑜斩钉截铁答道,笑地十分得意,“小洲哥哥和林子哥哥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在做大事,很厉害的大事!”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刘大伯说,他们帮村里盖了学校,以后还要帮村里盖好多楼!小洲哥哥盖的学校好漂亮!”
卫以染摸着小瑜的头,看着她朝气蓬勃的笑脸,心里对卫以洲的支持不免也更坚定了!
两人准备进屋之际,顾孟生开着车过来,在惯例停车的空地停下。
汽车一个甩尾,浓黑的尾气喷薄而出,烟雾滚滚,裹着灰尘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眼前视线。
卫以染忙捂着嘴,怒目圆睁,瞪着顾孟生的车。
小瑜也学她的样子捂着嘴,却在偷笑。
车上下来的除了顾孟生,还有刘子成,顾晓丰,除此之外还有两副生面孔,也是帮忙修路的。
几个男人走到门口,刘子成乐呵呵先上来,噙着烟,敞开胳膊叫小瑜:“小瑜,来,让叔抱抱~”
小瑜笑着往卫以染身后躲。
刘子成过去把人拎出来,打横抱起掂了掂又放在地上,拿下烟,胳膊拄在顾孟生肩头,说:“一年多了怎么也没见长个儿?身上肉都少了,比鸡崽子还轻?是不是老陈不给你吃好的?”
“才不是!”小瑜咧着嘴,“陈大伯让我每天吃一个鸡蛋,他还说我肚子比小猪仔的肚子还大~”
小瑜说完撩起衣服给在场的一群人看。
卫以染见状,一把帮小瑜把衣服拉下来,将那圆鼓鼓的小肚皮盖住,指着训她:“以后不可以随便撩起衣服给别人看,尤其是男人,这样不好,你懂不懂?”
小瑜呆萌地站着,不明所以。
顾孟生笑了,来了句:“就你懂?”
卫以染一听不高兴了,站起来与男人对峙:“我就是懂,怎么了?你要是也懂,就应该闭上眼睛,人家小女孩的身体怎么可以随便看?往大了说是犯罪,往下了说,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子成识相,笑呵呵应着:“染染说的对,我这就改~”捂紧眼睛往屋里走。
路过的几个男人相继效仿,闷声笑成一堆。
卫以染气的直撅嘴,看着进去的一群人狠狠“哼”了声。
顾孟生吭笑了声,也往里走。
“顾孟生!”卫以染把人叫住,“你等一下。”
顾孟生回头,示意她讲。
谁知卫以染走上前就将人呵斥一通:“麻烦以后你停车的时候注意一点,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汽车尾气喷了我一脸?”
“傻的毛病没改还是不会改?就非要往那儿站?”
“诶?我站在哪里跟你有关系吗?你怎么就不能看着点?你知不知道这种汽车尾气对环境的影响多大?你没听新闻里说,港城这些年的空气质量在持续下降!要是每个人都能注意,港城现在的环境也不至于这么差!你不注意,以后这片山没准都要被你熏黑了!”
“懂得倒是不少?你每天很闲?还有功夫忧国忧民?”
“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她振振有词。
顾孟生觉得天真,但也不打算跟小姑娘计较,妥协:“没办法,便宜油烧起来就是这样。”
“那你可以加贵点的油啊?”
顾孟生笑起来,扬了扬下巴,说:“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卫以染方才发觉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一时哑然。
顾孟生又问:“该训的训完了,那我进去了?”
“我没有训你,我只是在讲道理。”卫以染咬着嘴,想了想才说:“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停车的时候注意看一下后面,万一出了事——是吧?”
“这话挺上道~”他调笑,进了屋。
刘子成几个先进去,陈经端着饭出来招呼,没看见顾孟生,出去寻,便看见他跟卫以染搭话,心里莫名一紧。虽知道不可能的事,可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让她不太舒服的关系。
顾孟生刚进去就碰上陈经,贴心帮他准备碗筷,盛了粥。
刘子成不明情况,嘴贱开起玩笑:“小经,你这学上久了看人眼也偏?我们这一大帮男人早早进来等着,结果你只给阿生盛粥,不管我们?”
陈经羞涩一笑,答:“子成哥,你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天天跟你家阿生混一起,你说呢?”
你家——这两个音刘子成刻意咬的很重。
陈经连连道“好”,心情愉悦,说:“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就把粥给你们端来。”
刘子成看着那道高挑纤丽的身影闪进厨房,方才凑近顾孟生,知情人似的问了句:“阿生,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定啊?哥几个可都等着和你的喜酒呢~”
顾孟生没说什么,吃自己的饭,脸上没挂多少表情。
刘子成又说:“如今这公司也开了,小经那边研究生也早毕业了吧?该成家了~”重掌拍在顾孟生肩头。
顾孟生笑,说:“吃你的。”
这时陈经出来了,刘子成见状便没再多话。
卫以染也从门外闪进来,跟小瑜在一起,没上桌,在台阶上坐着,拿了个肉包子吃。
陈经端了一小碗粥出来,拿手拨揽小瑜:“过来,到姐姐这边来,先喝点粥再吃。”
小瑜乖乖走过去,把粥端起来又回到台阶上坐着。
陈经一头雾水,故意娇斥:“小瑜,乖乖过来吃饭。”
小瑜头摇成拨浪鼓,随后仰望卫以染,笑着说:“我想跟染染姐姐坐在这里~”
陈经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反倒走过来,编排小瑜:“小瑜如今交了新朋友,就把我这个姐姐忘了,是吗?”
小瑜急的摇手:“才不是。”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说:“染染姐姐一个人,没人陪她玩,我只是想陪她玩~”
陈经捏着小瑜的脸,夸她:“小瑜长大了,也懂事了,值得表扬。”
卫以染惊诧地看着小瑜,感动的稀里哗啦,心田暖暖的,嘴角不自觉扬成个大弧说:“没事,我才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朋友。”
小瑜似信非信,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真的?”
“对呀,只是我的朋友都在家里,她们没有陪我过来。”
小瑜笑了,随后小脸立马又皱起来,揪着卫以染的裙角,忧伤地问:“染染姐姐,那等你回城里去了,你的朋友们陪着你,你会把小瑜忘记吗?”
“当然不会!”卫以染放下手里的包子,捏着小瑜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因为你这么可爱!”
“真的吗?”小瑜激动万分,又问:“那你回去了,还会再回来看我吗?小洲哥哥每年都来,你以后也会跟着来吗?”
看着小瑜期待的目光,卫以染郑重承诺:“当然会来!以后我每年都来,行吗?”
小瑜高兴地拍手叫好,在原地转圈。
顾孟生朝台阶扫了眼,心里无故舒坦。
小瑜拉着卫以染的手,说:“染染姐姐,等会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刨花生,那里种了很多好吃的,你还没去过,在山上。”
“好~”卫以染笑起了,又呆萌地问:“诶?花生为什么是刨?不应该是摘花生吗?”
“可是花生长在地底下,要先刨出来。”小瑜无奈。
卫以染像听了天书似的,不可置信地“啊”了声,问:“花生不长在树上吗?”
旁边一桌子大男人扑哧笑起来。
“花生吃的是根茎,怎么长树上?”顾孟生不可思议,绷着嘴没笑出来。
卫以染回瞪他一眼,继续吃手里的包子。
刘子成笑的最烈,得空朝卫以染喊了句:“喂,染染丫头,那你说苹果长在哪儿?”
“树上。”
“梨呢?”
“也是树上啊。”
“那——”刘子成拍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绿豆呢?”
卫以染这才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叉着腰走上去理论:“都长在树上,我都知道。”
刘子成依旧敞开笑,桌上其他几个憋着笑,顾孟生没笑,只觉得眼前人笨的反倒有些纯真。
卫以染面子挂不住,反击回去:“那你们知道芒果长在哪里嘛?榴莲长在哪里?还有释迦,菠萝蜜,莲雾,无花果?”
桌上人不吭声。
顾晓丰笑嘻嘻来了句:“丫头,你说的这些我们连听都没听过,都不知道是个啥,哪里知道人家长在哪儿?”
卫以染得意洋洋,“看吧,你们也有不知道的呀,还笑我?”
顾孟生见她扳回一局,嘴角挑个弯,笑了声,继续埋头吃饭。
小瑜听的一头雾水,问:“染染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呀?”
“都是水果呀,是你们这里没有的水果~”
“你都吃过呀?”
“对呀~”卫以染自得,“以后我也买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瑜伸出手,“好!那染染姐姐可不能骗人!”
“不信咱们拉勾。”
卫以染伸手过去,两人拉钩盖章,约定见效。

四点准时到港城,物流那边却打来电话,告知顾孟生路上出了点问题,耽误了时间,早上八点才能到货。
顾孟生挂了电话,行程不急,整个人也松懈下来。
车里人此刻酣睡正沉,顾孟生没搅扰,靠在车门守着,可没什么困意,无所事事,烟瘾就上来了,打算抽,看车窗降下来几分透气,又想起从前总被她嫌弃抽烟,于是忍着没抽。
六点,墨色渐退,阳光刺穿云层,洒下金光,港城人气渐起,路边摊这时支起来不少,给赶早高峰上班的人做准备。
卫以染在一声剧烈鸣笛中醒来。
一切恍如隔世。
她敲敲车窗,顾孟生闻声转身过来。
卫以染一笑,伸个懒腰,开门从车里跳下来,提议:“顾孟生,我饿了,咱们先去吃点早饭?”
顾孟生问:“你家住哪儿?”
“溪山别墅,在华林路上,过了宝塔桥就到了,怎么了?”
“我先送你回去。”与她议题相悖。
“不急!”卫以染说话间从车窗伸手进去,拔下车钥匙捏在手心,“要不咱们先去吃早饭?这一路实在太艰险了,我饿了~”
“想拖延时间?”顾孟生看出她的小心思,“拖不了多久。”
“走吧走吧,先吃饭,不急。”兀自往早点摊走。
顾孟生不打算与她口舌,反正吃完饭再送人,也来得及。
他们在老杨早点摊找了个僻静地坐,顾孟生叫了两碗粥,一大一小,还有两碟炸馄饨,都是他一贯点的,也是老杨的拿手。
老杨端着上来,乐呵呵问:“阿生,好久没来了,最近忙什么呢?”
“家里有点事。”顾孟生答,低头喝粥,吃馄饨。
老杨扫卫以染一眼,眼角纹路清晰,指着问:“这是?”
“朋友的妹妹,过来顺路,捎她一段。”
知她身份,老杨脸上笑没刚刚那么得意,礼貌点头,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
卫以染饿急了,这会儿觉得这碗简单的粥竟比自己往日喝的海鲜粥还要鲜,炸云吞也不油腻,外脆里嫩,肉馅香气扑鼻,咸淡适中。
她不由“啊呜”一声,吃的津津有味。
顾孟生听见声儿,语气严肃起来:“吃就好好吃,这是什么声?”
卫以染不屑一顾,故意“啊呜”一声,说:“这代表我对美食的赞美,怎么啦?”
顾孟生无奈笑了。
吃饭耗时不多,卫以染拖拖沓沓也只不过半小时。还想拖延,可实在找不到好借口,正费力思索。
顾孟生这边来了电话,跟电话那头交代一番,回头说:“我有点事先办?”
卫以染乐见其成,满心欢喜上了车。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地方,顾孟生在一个门面房门口停下车,拉开卷帘门进去拿东西。
卫以染没跟进去,在外将招牌细看一番,上面斗大的描红黑体字,和旁边清一色的款式,写着:泓茂建材。下面一行小字有联系人和电话。
“这是你公司?”卫以染问。
顾孟生走出来,应了声,拉上卷帘门。
卫以染难以相信,至少在她看来,公司应该用来定义港城CBD那些高楼大厦,而不是窝藏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顾孟生见她发愣在原地,便问:“怎么?有想法?”
“不是,我就是觉得——”
“觉得这地方太简陋,不像个公司?”
卫以染耳一热,心里埋怨他看人太准,总把自己心里的实话说出来。
顾孟生却坦然:“多大的公司都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对。”卫以染奉承起来,追上去笑呵呵说:“我估摸不出两年你准能搬到环贸大厦。”
环贸大厦为中心向外扩散,方圆二十公里,算是港城的CBD。
顾孟生挑嘴笑,在她头上轻轻一弹,“借你吉言。”
卫以染嘴一嘟,跟上去。
上了车,顾孟生说:“我去城西,路过你家那边,顺便送你。”
“啊?你的事办完了?”
“就回来拿个东西。”
“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马上把我送走?”
“你拖延这时间有什么意思?我没空跟你耗,你不想回去,现在下车,愿意去哪儿去哪儿。”
卫以染心一横,干脆拉门下车,狠狠甩上车门,托腮坐在石台上生闷气。
顾孟生无奈,追下来,交代:“我再给你十分钟考虑,不走别怪我动手。”
“动手我就怕你?有本事你现在就动手,别等十分钟后。”
顾孟生动了真格,一手轻轻松松把人提着往车上一扔,拿安全带捆着,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到进了华林路,溪山别墅区门口,车里僵持的气氛才缓解。
顾孟生扫一眼门口装备齐全的保安,说:“这地方有门禁,我车进不去,你自己一个人能进去吧?应该认得你家?”
卫以染敛着头,始终没说话,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难舍难分。说到底这趟旅程无疾而终,就这样匆匆画上句点,实在太草率了。
顾孟生也没多话,甚至连句像样的道别都没有,掉头就走,毫不留情。
卫以染心里一酸,看着飞奔而走的皮卡车,心里又有了盘算。
此次顾孟生接的是一批二手采砂机,虽是二手,但也是进口货,使用次数不多,货源可靠,对他公司之后发展大有帮助,也是他费力才得到的门路。
对于白手起家的小老板来说,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性价比最高。
接货验货,个把小时完事。
顾孟生带司机把东西送到采砂场,随后买了修路用的一批钢筋水泥,没回公司,打算直接返程。
等采砂机的这段时间,恰逢老陈家盖房子,他便回去帮忙一阵,这次返程把路修好就准备回来开工,订单积压不少,他也没法多待了。
一切准备完毕,开车上路。
车里清清静静,顾孟生扫一眼副驾驶,反倒觉得空荡荡的。
从前这条路他独自来回不知走过多少遍,一直是潇洒来去,毫无波澜。可这会儿这种无名的空虚感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这次回来的路上发生太多,一下子清静了人反而受不了。
车子开出城半个多小时后,手机来了通电话。
顾孟生接了,问那头:“方哥,什么事?”
那头也问:“阿生,你现在在哪儿?”
“回去路上。”
“是这样,你公司门口来了个人,是个小姑娘,光说跟你认识,其他什么也不说,就坐在你门口石台子上等,是不是你熟人?”
顾孟生一脚刹车,汽车停稳,方才说:“什么?”
电话那头,方志同不紧不慢又来一遍:“我说,你公司来了个人,小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挺漂亮,说认识你,是你熟人不?”
“你问问她来干什么?”
方志同拿着手机过去,对卫以染说:“丫头,你来干什么的?”
卫以染不说话。
方志同把听筒放上耳朵,无奈:“问什么都不说,你那边不急的话,要不你回来看看?”
“知道了。”
顾孟生撂下电话,掉头,一百二十迈往回开。
到的时候,卫以染还在石台上坐着,顾孟生远远看见一抹清丽的小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身上那套休闲装格外亮眼。
顾孟生开车过去,横停在公司门口,瞬间尘土飞扬。
顾孟生从车上下来,闷着气,胸膛起伏不定。
卫以染抬头看见男人,鼻子一酸,把头压下去继续发呆,没说话。
两人这样僵持。
方志同是隔壁五金公司的老板,见顾孟生到了,夹着烟上去,指着台阶上的人打探:“怎么,感情债?”
顾孟生摇头,皱紧眉,上去问:“闹这出是什么意思?”
卫以染委屈巴巴:“我不想回去,你管我?”
顾孟生伸手过来,说:“把你手机拿来。”
“干嘛?”
“拿来。”不容置喙的语气。
卫以染怕了,乖乖照办,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男人手心。
“密码多少,自己解开。”
卫以染又乖乖输入密码,同时问了句:“怎么了?”
顾孟生不答,翻开通讯录,找到卫子山拨了过去。
卫以染见状,一把抢过手机挂了电话,怒瞪男人,“你干嘛给我爸爸打电话?”
“要不给警察打?”
卫以染咬着嘴。
方志同见状也不好插手,识趣来了句:“阿生,我那边还有客人,先过去。”
方志同一走,诺大的空地成了两个人寂静的主场。
卫以染拖着行李往前走,不打算再僵持,打算自己走。
顾孟生跨到前面挡住去路,问:“去哪儿?”
“我自己回塘坪,不用你管。”
顾孟生没让。
卫以染用力一推,男人分毫未动,反倒自己向后退了几步,索性绕开人走。
顾孟生再次绕到前侧将人拦住,蓄了气,声音沙哑如同瓦砾,“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由着你,陪着你闹?别人有别人的事做,知道吗?”
卫以染鼻头又一酸,眼眶泛红,喉头哽着泪,吼:“我要你管了吗?难道塘坪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去?”
眼泪扑簌而下,她拿袖子抹了一把,顾不得形象,独自拉着行李到路边拦的士。
顾孟生这次没追上去。
的士多是跑市内的,往那么远的山区走,大多司机不乐意,主要是回程不拉客,实在不划算。
半天没等到一辆,卫以染打算换个地方。
顾孟生的车开过来横停在侧,拦住她的去路。
卫以染瞪一眼,自顾自拉行李走。
顾孟生喊:“走不走?”
卫以染正置气,不愿意上车,执拗在一边站着。
顾孟生下来把人拉住,说:“你确定要自己回去?”
“你管不着。”瞥一眼,压下头没说话。
顾孟生懒得费口舌,他一向最烦哄女人,干脆开门下车,直接把人扛上车捆在副驾上,完事。

吃完饭,他们先把小瑜送回家,而后三人才回了家。
一到家,卫以洲就钻进房里和顾孟林忙自己的,卫以染闲来无聊,和好友孟舟舟通了会儿电话,又偷偷溜到顾孟林房间窗户下,打算吓唬他们玩。
屋里两人在讨论什么数据之类的,卫以染没听懂,猛的从窗户外面跳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卫以洲被她打断,气的追出来,把人拎到房间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顾孟林又上来唱白脸,当兄妹二人的和事佬。
卫以染不满,撅着嘴,装起委屈:“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光知道忙自己的,也不管我~”
卫以洲没好气,满嘴嫌弃话:“那你非要来,说了不让你跟来~”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跟你没关系,你继续当你的小废物去!”
卫以染急眼了,一把扒起桌子上一摞纸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卫以洲追出去。
卫以染拿着东西威胁:“你再惹我,我就把这些烧了~”
卫以洲急了,指着卫以染,语气难得严肃:“你要是敢烧,咱们兄妹就没得做了。”
顾孟林也追出来,劝导:“染染,你闹归闹,别来真的,这可是你哥的心血。”
卫以染将手里一摞快速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大都是建筑手稿,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卫以洲学的就是这个。
他想当个建筑师,对继承家里的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年卫子山想把人送出国读经济,父子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隔阂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但卫以染还是不解,便问他:“哥,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瞒着老卫?”
卫以洲被戳穿了心思,挠了挠鼻子,没吭声。
一旁的顾孟林反倒舒展了,在卫以洲肩头拍了拍,说:“你干脆就告诉她吧,她迟早要知道~”
卫以洲走上去,把卫以染手里的东西拽过来,语气十分严肃:“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是敢跟老卫告状,咱们兄妹可真没得做了。”
看他动了真格,卫以染乖乖不敢闹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个人回了顾孟林卧室。卫以染坐在床上,卫以洲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顾孟林把风似的靠在门口。
卫以洲说:“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让家里知道的,等过两年真的做成了,到时候再告诉妈,告诉老卫。”
“到底什么事?”
“我打算把小登山买下来。”
小登山是塘坪后面那片山的名字。
卫以染一听,惊了好久没说出话。她以为哥哥只是小打小闹,却不想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顾孟林早预料到这场景,倒没觉得什么,静静站着。
卫以洲信誓旦旦地说:“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环山傍水,倘若真要能开发成,绝对是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所以我想在这里建度假村,按照自己的设计施工,建造一个我心目中的最完美的度假村!”
卫以染不可思议地笑了。
卫以洲走过来,捏着卫以染的肩膀,信心满满告诉她:“港城的重工业经济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节点,我们研究过政策,政府近期在着手关停和搬迁市区内的大型冶金厂,也就是说,未来十年,有可能是会是轻工业和旅游业发展的黄金时代,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所以我认为我的想法可行度很高,我想赌一把,孟林哥也支持我。”
“我是有私心的——”顾孟林插嘴,“倘若小洲的计划可行,度假村一旦建成,塘坪成了旅游景点,那这里的经济也会随之发展起来,我只是希望村里的人以后都能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个一个都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穷乡僻壤。”
“可是,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买下那片地没什么,可要做开发,没人支持怎么做,那不是一笔小钱啊?”卫以染有些担忧。
卫以洲叹了口气,说:“所以现在只是一个计划,我和孟林哥先去实地勘测,我也会把我的设计稿画几版出来,至于开发,到时候看看表哥要不要做,他这几年不是在筹划建造娱乐商场嘛,再多个度假村对他也不算什么~”
“啊?”卫以染笑起来,“你找他?他跟老卫一个鼻孔出气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又没逼他,我会给他一份完整的计划书,他要是有前瞻性,就应该知道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老卫管得了我,又管不了他。”
卫以染还是担忧,“可是你不告诉爸爸,他如果知道——”
“我就想靠我的本事做成事,想向老卫证明自己,想有一天能够让他看到我的选择也是对的!能够让他认可我!当然,我也期盼有一天别人见到他的时候也能够说一句‘这是卫以洲的爸’,而不是总依附于他的光芒,带着‘卫子山儿子’的标签生活,你明白吗,染染?”
“好吧~”卫以染心里有了盘算,从床上跳下里,拍了拍卫以洲,语气轻快:“我支持你,哥,虽然我不太懂这个,但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决定支持你,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你说。”
“这次回去,你回家里看看爸爸,陪他吃一顿饭,行吗?”
卫以洲有些为难。
卫以染从背后抱着人,低声说:“爸爸一直都想让你回去,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他最近总是咳嗽,医生说肺出了点毛病——”
卫以洲手指颤了下,眼圈染了点红。
卫以染软声细语趴在他耳边恳求:“而且我们一家都很久没团聚了,妈妈也希望你回来,行吗?”
“好——”卫以洲答应了,可转眼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为了你和妈,不是担心他。”
“我有说你是担心他吗?”卫以染憋着笑。
卫以洲哑然在原地。
顾孟林也忍不住笑起来,走进来,编排卫以洲:“我看你跟你爸简直一样,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卫以染知道了哥哥的心思,秉承着支持勿扰的态度,从那天之后便不再去打扰他。
好在她混了小瑜这么个“忘年交”,小瑜又正值暑假,比较清闲,因而卫以洲和顾孟林去小登山的时候,她便找小瑜玩。
有时候她们也跟着上山玩,有时候由小瑜带领,在她的秘密基地里玩,或者帮老陈家打下手,做点无关紧要的零散活儿消遣。
小瑜是单亲,只有个妈妈,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常年呆在家里不出来活动,因此卫以染始终没见过小瑜妈妈。
卫以洲和顾孟林这天去了镇上买东西,卫以染和小瑜两人去后山玩,太阳下山的时候小瑜一直吵着要回家,卫以染便自告奋勇送小瑜回去。
山路她走过几次,也算熟门熟路了,况且有小瑜这个当地人,两个人正好作伴。
老陈家里这会干完活歇下了,主家管饭,一群大男人正围着门口的桌子吃晚饭。
从后山下来到小瑜家要路过老陈家里,小瑜高兴地给老陈和一桌男人打了招呼,卫以染也礼貌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小瑜去了她家。
卫以染是第一次进小瑜家,家里简陋的几乎没办法住人,房顶修修补补过很多次了,时不时会有风透进来,冷得很。
小瑜一回去就钻进厨房,说:“我要给我妈做饭了,等会她该饿了。”
卫以染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便跟着小瑜进了厨房。只见她踩着凳子,有模有样的忙起来,还傻呵呵地给她炫耀自己的本事。
卫以染看着,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感,眼圈蓦地红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和手上会结茧子了。
可小瑜却乐在其中。
卫以染苦涩地拉扯着嘴角,柔声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妈妈做饭?”
小瑜点头,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添上水,给灶台里加了点柴火,盖上盖子,这饭就算是成了一半。
小瑜忙完叹了口气:“可是我只会熬粥,是陈大伯教我的,他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教我做别的。”
“那你平时怎么吃饭?只喝粥吗?”
小瑜摇头,咧着嘴:“在陈大伯家里吃,他管我饭,也管我妈的饭,可是最近他家里盖房子,有阿生叔,子成叔,还有晓丰叔他们都要吃,他们饭量可大了,都不够吃,所以我就不去了。”
“你真懂事~”卫以染摸了摸小瑜的头。
因为天黑,卫以染在小瑜家没呆多久。临走之际,在门口碰上小瑜的妈妈。
小瑜妈妈长得很清秀,小瑜跟她很像。但她的穿着打扮不太考究,可能是精神不太正常,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身上的衣服像是随意拉了几件拼凑的,似乎只是为了遮蔽身体,不太合身,而且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搭配是和谐的,连袜子都是一只脚一个颜色。
卫以染本来不想理,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小瑜妈妈问了声好。
小瑜妈妈没说话,目光呆滞,麻木地盯着她。
卫以染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想躲开快点撤。
谁知小瑜妈妈突然发了病,扑上来,发狠似的捏着卫以染的肩,眼球突出,眼眶猩红,嘴里叫喊起来:“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杉林哥带走了,就是你!”
卫以染不明所以,但被吓得不轻,身体直打哆嗦,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可奈何女人的力气太大,加上发疯的缘故,她一时根本挣不开,反被箍得更紧,指甲几乎嵌入卫以染胳膊里了。
“你把杉林还给我,还给我~”她继续疯言疯语。
卫以染吓得大哭。
小瑜也被吓坏了,虽知道自己妈妈有病,可她平时几乎都是躲着人不敢说话的,从来没有过这幅样子。
眼看着卫以染被捏的大哭,小瑜扑上去抱着女人的腿,嘴里喊着:“妈——妈——是我,是小瑜!”
她们两人的力道根本敌不过一个发了疯的人!小瑜被拖拽在地上,卫以染被拉扯着,胳膊上的衣服也撕破了。
老陈那边一听见动静,几个大男人立马赶过来。

陈经先是朝顾孟生叫了句“阿生”,然后柔声训斥他:“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闹?”说话间走上去,假装在顾孟生胳膊上捶了一拳,又扭回头哄小瑜:“姐姐帮你教训他了,这下可以消气了吧?”
小瑜将胳膊费力叠在胸前,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不行,刚刚是替小瑜打的,染染姐姐也被欺负了,小经姐姐,你再打一下,替染染姐姐打一下。”
卫以染一听,立马把自己摘出去:“不用,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陈经看向卫以染,对她说了句:“卫小姐,我替阿生向你道歉。”
卫以染有些尴尬,便说:“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陈经没搭话,上去挽着顾孟生的胳膊,说:“走吧,子成他们几个在找你~”
顾孟生拒开女人的手。
陈经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眼看气氛不太妙,小瑜不识眼力拉着陈经,问:“小经姐姐,阿生叔是不是生气了?”
陈经生硬地拉扯着嘴角,没说话,看着男人,眼底难掩的落寞。
卫以染自然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上去把小瑜这个电灯泡拉住,强制捂着小瑜的嘴给她噤声。
小瑜不明情况想要挣开,卫以染偷偷告诉她:“他不是生你的气!”
她刻意控制了分贝,可在场的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顾孟生脸色不好看,陈经脸色更是难看。
卫以染没敢再多话,拉着小瑜撒腿就跑。
开席之前,按习俗要放鞭炮。
顾孟生挑头,抡着一捆鞭炮从屋里出来,卫以染和小瑜率先跑出来在门口侧面站着。
顾孟生拿着嘴里叼的烟点燃炮捻,快速撤到卫以染和小瑜这一边。
不出几秒,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老陈家门口响起来,硝烟弥漫在空中,屋里人闻声皆挤出来凑热闹,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卫以染和小瑜挑的这地方是绝佳站位,地势平坦开阔,前可进后可退,因而出来的人皆往他们这一边挤,随着人出来的越来越多,两人彻底挤在最后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瑜个头小,蹲在地上,透过前面人的腿缝看,可看到不过瘾,嘟嘟囔囔想往前跑。
卫以染怕她跑丢,将人拉住,说:“别乱跑,小心把你炸死!”
小瑜闻言乖乖不敢动,可还是想看。
卫以染只好蹲下来,费力将人抱着举起来。可她胳膊没多少劲儿,才抱了十多秒胳膊就酸了,又把小瑜放在地上。
小瑜挤着眉,急的团团转。
顾孟生叼着烟站在一边,没看放炮那边,却看起身边不一样的热闹。
小瑜拽了下顾孟生的裤腿,求他:“阿生叔,我想看~”
顾孟生早有预料似的,在小瑜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随后轻而易举便将人拎起来放在肩头,小瑜如愿看见前面,高兴的卖乖:“谢谢阿生叔。”
卫以染也在一边撅嘴,踮着脚费力往前瞟。
其实只是放个炮仗,没什么好看的,可不知为何,融入在这热闹朴实的场景中,她的心如同被人打开了阀门一般,兴奋涌动,难以抑制。
鞭炮声震天动地,卫以染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男人。
顾孟生扭过头,问:“怎么了?”
因为鞭炮声太大,卫以染怕他听不清,特意凑上去,学着小瑜的口吻,在顾孟生耳边大声喊了句:“阿生叔,你能不能把我弄上去?我也想看~”
顾孟生身子一僵,嘴角紧紧绷着,盯着眼前笑的热情洋溢的女孩,一时无措。
卫以染以为他没听见,又凑上去喊:“行吗?阿生叔,我很轻的!”
顾孟生将手里的烟叼回嘴上,紧紧噙着,蹲下身来,朝卫以染伸出胳膊。
卫以染下意识躲开,捂着头,装委屈,冲他喊:“举归举,别弹我脑瓜崩行不行?”
顾孟生原本没这意思,可她这么一说,反倒来了兴致,伸手到她头上。
卫以染皱起眉,闭上眼,喊:“好吧,但是弹完可得遵守诺言把我弄上去哦~”
顾孟生没动手,反将胳膊从卫以染身后绕过去,在她大腿后侧发力,一跃而起,将人举起来放在肩头坐着。
卫以染回过头时已经高高坐在男人肩头,和小瑜一边一个。
小瑜见卫以染也被举起来了,高兴的直拍手。
卫以染发自内心的高兴,也跟着拍手,心里美滋滋的。
站得高看得远,卫以染在人群中几乎算是鹤立鸡群里。
顾孟林和卫以洲也在这时候赶回来,一眼看到人群中耀武扬威的卫以染,往他们这边跑过来。
鞭炮放的差不多了,人也散了往屋子走,顾孟生这才将肩上两人放下来。
小瑜先道谢:“谢谢阿生叔。”
卫以染也笑盈盈冲顾孟生卖乖:“谢谢你哦,阿生叔。”
顾孟生脸色一僵,屈指在她头上弹了下,说:“她小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卫以染捂着头叫屈:“不是说好了不弹我吗?好疼,你自己手上多大力气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心里有数就别乱叫人。”顾孟生冷言。
卫以染想还他一下,结果被那只粗壮的胳膊拦着,没得逞。也是,他那一只胳膊连九十斤的自己都拎的起来,自己哪能敌得过他?
卫以洲和顾孟林这时候过来了,顾孟生也被刘子成几个叫进去。
小瑜一看见卫以洲,亲热地往他身上扑,甜甜喊着:“小洲哥哥~”
卫以洲抱着小瑜,几人一齐往屋里走。
老陈把他们安排在客厅位置坐了一桌,说什么他们兄妹俩是客人。旁边紧邻的就是顾孟生和刘子成一桌大男人,另一边就是村长和顾爸爸他们坐的一桌,算是村里有威望的几个人。
村长和老陈一齐热情地给他们这桌送来一瓶酒,村长说:“林子,来,虽然不是啥好酒,但可是你陈叔的一份心意,咱们村呀,可多亏了你这个大学生~”
说完看向卫以洲,“还有小洲~”
村长老刘此次算是借花献佛,但也是没办法,村里本就不富裕,请客的机会少之又少。因为隔山跨水,山路难修,资金短缺,加上附近像塘坪这样的村子不少,地方政府的支持有限,因此塘坪多年来一直发展不起来。
顾孟林算是塘坪走出去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懂得多,进城读书的这些年帮着村长申请了不少利民政策,也用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帮着村里做了不少事。
卫以染见两人出尽风头,对着卫以洲阴阳怪气:“看不出来呀,你已经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了~”
她这话里带着点酸味,卫以洲听出来了,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不过是帮孟林哥的忙,举手之劳而已。”
“什么忙什么忙?”卫以染急的追问。
卫以洲斜睨着她,讲道:“刚来塘坪的时候,我跟孟林哥是晚上到的,那天下大暴雨,山路不好走,又遇到泥石流滑坡,车上几十个人被困在半路上困了一晚上。后来,村长,陈大伯,还有孟生哥他们几个带着人,生生挖了一天才把这路挖开,把车上的人都救了。”
卫以染听的津津有味。
卫以洲盯着桌上的水杯,玻璃仿佛还原那天的场景,情绪袭来,卫以洲低声说:“后来回到村里才知道,那天晚上雨太大,村里好几户家里都塌了,学校好几间教室也塌了。”
“然后呢?你出钱帮他们修的?”
“没有——”卫以洲说,看了眼顾孟林,“我没那么伟大,一开始村长想来集资,先把学校修一下,还有进出村的路,但是凑来凑去钱也没多少,孟林哥把他的奖学金全搭进去了,孟生哥刚办了个建材公司,钱都投进去了——”
顾孟林这时候插了句:“没办法,只能向他这个大少爷借了——”
卫以洲笑,“那会儿刚跟老卫闹掰,把我卡冻结了,没钱。”
“那后来怎么办?”
“我偷偷从他公司账上支了一笔钱。”
“数额还不小。”顾孟林补充,又说:“还骗我说什么机构筹的善款,我要知道钱是这么来的,打死不会让村上收!”
“我要不这么说,你们敢用吗?”
“所以呀,别恨你爸了,我们都算是承了他的人情,我可不干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卫以染推了下卫以洲,大叫:“你胆子真大,怪不得爸爸会发那么大的火!”
“反正他钱多,权当做善事了——”卫以洲得意地笑着,“我是替他行善积德。”
卫以染急眼了,叫起来:“有这种好事干嘛不叫上我?”
“叫上你?你成天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干啥?你就当好老卫的乖女儿就行了,别让他操心!”
“诶?什么叫成天吃喝玩乐?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你跟爸爸闹僵,他至于管我管的这么严吗?我这是替你受罪!”
“你那也叫受罪?那这次带你来可带对了,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疾苦。”
他们说话期间菜上来了,卫以洲帮身边女孩夹了块肉。
卫以染没什么胃口,便将肉夹给小瑜,小瑜却吃的津津有味。
卫以染扭头继续追问卫以洲:“所以你来就是做这些事的吗?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干嘛不告诉我?还不让孟林哥告诉我!哼!”
卫以洲冷言:“你嘴漏风,告诉你不等于告诉老卫了吗?”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啊?”
卫以洲苦笑,坦言道:“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再让妈为了我和他的关系夹在中间为难。”
他们父子关系恶化,牵连到母亲程柳絮,也牵连到卫以染自己,这几年一家人连个团圆饭都没吃过,每次想到这里卫以染就觉得委屈。
但她也心疼自家哥哥了,挽着他,冲他撒娇:“哥,你放心,这次我肯定不会告诉爸爸,如果你缺钱,我帮你跟他要!你说的对,反正他钱多,我们帮他行善积德了!”
顾孟林横着嘴无奈地直摇头,“你俩真是孝顺~”
卫以洲摸了摸身边女孩的头,宠溺地看着她,说:“你呀,就乖乖跟着老卫,每天吃饱喝足快快乐乐就行,在这一点上,我和老卫站一个立场。”
“你别说的我跟个废物一样好不好?难道我什么都干不了吗?”
卫以洲扫了一眼坐在身边正狼吞虎咽啃着骨头的小瑜,又看着另一边的卫以染,说:“至少你有这样的条件。”

夜路不好走,绕山盘旋,两侧悬崖峭壁,树木参差不齐,枝臂伸展而出,偶尔能听到树枝刮擦车身发出的声音。车灯照明范围有限,视力因此也只能集中在前方十米之内,久而久之最易分神,因此顾孟生丝毫不敢懈怠。
卫以染在一边倒是轻松,困意不扰,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谈起朋友话题,又八卦起顾孟生:“喂,顾孟生,你也有很多朋友对吗?”
“嗯。”
“那你说,是朋友多了好,还是朋友少了好?”
顾孟生没答,反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我爸说,在这世上混的就是人缘,所以他希望我有很多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他答,“这话也没错。”
“可是有些人,我真的不喜欢跟他们交朋友,但又碍于我爸爸和他们爸爸的关系,又不能不跟他们做朋友,你知道吗,这样真的很累。”
“知道,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你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事吗?”
顾孟生闷声吭哧许久,说:“是个人都会有,包括你爸,他就算手眼通天,不也拿你和你哥没办法吗?”
“那是他管的太多~”卫以染撅着嘴。
“他作为你父亲,有管你的权利和义务。”
卫以染一听来劲儿了,“管可以,但他也不能把手伸这么长?连我交什么朋友他都要管?从小到大,我和我哥一直都被他这样管着,所以我哥跟他闹翻了。可我又不敢,我也不想伤他的心,但他有时候会让我窒息。”
“怎么个窒息法?”
“就比如,我们上什么学校,由不得我们选,必须他替我们选,我们混什么圈子,交什么朋友,他都要管,我哥上大学那会儿想学建筑设计,可我们家是做国际贸易的,我爸爸想把他送出国念MBA,我哥不愿意,就跟他闹,结果我爸强行把人绑到国外,非要他念,我哥自己偷跑回来了,说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他们就闹掰了。”
“再说我吧,我虽然没我哥那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我记得上学时我跟班里一个男生走得近,我爸就说我早恋,第二天就把我转学了,他甚至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所以你觉得窒息?”
“这不应该窒息吗?自从卫以洲跟他闹翻,他管我管得更严了,除了一日三餐我能选择吃什么,其他都是他说了算,连穿衣服他都管,我就露个大腿,他就说什么女孩子不能穿太露的,那么土~”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什么福?我才不想要。我就羡慕舟舟,孟叔叔从来不管她,她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顾孟生沉默着。
卫以染侧身对着他,追问:“你说,如果你有这样的爸爸,你也会窒息吧?”
“我没法评判什么,你生来条件优越,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要知道,你奢求别人有的,别人也同样在奢求你有的。”
卫以染没说话,低着头静静思考他这句话。
山路绕行两个多小时,汽车驶入平缓地带,轮胎在洋灰小路摩擦,车身平稳。夜色沉黑如墨,除却车里的一亩三分地,周围几乎洇浸在黑夜里。
卫以染困意不来,一时也睡不着。
顾孟生见她无聊,腾空打开副驾前方储物箱,指着里头一摞光碟,“放首歌吧。”
卫以染“哦”了句,拿出光碟随意抽出一张,塞进光碟口,音乐悠扬飘起。
汽车音响不怎么地,但音乐选品在线,基本每一首卫以染都不排斥,伴随音乐哼出小调。
音乐播到最后一首,曲律熟悉,歌词在记忆中炙热滚烫,顾孟生打算切换,不料卫以染来了句:“诶?这是什么歌?真好听~”
顾孟生因而没动。
卫以染拿起光碟壳扫视一圈,找到歌曲名字,念出来:“《我知道你在等我》,好浪漫的名字啊~”
顾孟生沉默,从前的不美好停滞在心头。
“这是一首情歌吗?”卫以染自言自语,拿着光盘壳来回翻看,注意到背面一行小字,念出来:“阿生,缺少你的每个日日夜夜都是不完整的,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也一样,你的小经——”
声音渐次凋落,扫了眼身边的男人,尴尬无措,便补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
抬手打算切换歌曲,顾孟生恰好上来阻止,两人手指不经意触碰,指尖滚烫,袭遍二人全身,卫以染“嗖”的撤回手,连连抱歉:“真不好意思,我随便拿的。”
“没事。”顾孟生撤回的手再次安放在方向盘上,说:“听吧。”
卫以染勾着手指,思来想去,还是大胆换了首歌。
旋律一变,车里气氛似乎也轻松不少,卫以染几次偷瞄身边男人,话到嘴边没敢说,谁知身边反而主动开口:“有话就说。”
“你——没事吧?”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顾孟生反笑。
“你要是心里难受,骂我一顿也没事?”
“骂你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
“那以后这种损招就别出了。”
“诶?什么叫损招?我可是为了你,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依着我,没人敢骂我的,免费让你骂你还不领情?”
“情领了。”说完笑了。
卫以染也笑,劝:“其实也没什么,这个人等不到,那你换个人等也是一样的,对吧?”
车里静悄悄的,两人的心跳清晰可闻。
顾孟生抬眉一扫,逗她:“听你的靠谱吗?你不像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人。”
卫以染急了,拍着胸脯振振有词:“看不起谁呢?我告诉你,喜欢我的人可多了,从你家排到港城,都不带重复的!只是我爸爸不让我谈恋爱,我虽说没什么实战经验,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舟舟谈过很多个,我可是她的军师!”
顾孟生权当听笑话,时不时应着,听着身边喋喋不休,也好蓄点精神。
十二点多,开出山路不久终于见到一个小型服务区,说是服务区,其实只有个加油站和小型商店,地方不大,连招牌上的霓虹灯都暗了。
顾孟生开车进去,打算加点油,休息半小时再走。
卫以染这会儿正困,汽车一停,彻底打乱她的节奏。
顾孟生下车点支烟,深吸一口蓄力,随后敲敲车窗,叫醒车里人:“下来买点东西,不是饿了吗,那儿有个商店。”
卫以染困的没胃口,侧身过去继续睡,嘴里嘟嘟囔囔。
“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没事别下来。”顾孟生嘱咐两句,叼着烟独自去了商店。
商店货架空空荡荡,零散落着几包饼干,不成形的面包,还有最后一桶速食面。
他快速挑好要的,去前台结算。
服务员是个女人,身材丰满肥硕,年纪四十多,正在梦里迷糊。
顾孟生敲敲桌子,“算算多少钱?”
女人惊醒,皱眉,眼皮不带抬的,随便扫了一眼,语气慵懒:“十三,不找零。”
顾孟生从兜里掏出面额不一的几张票子,凑够扔在桌上。
女人收好钱,确定金额无误,抬臂指向前方,“那边有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
顾孟生定睛扫到商店玻璃窗外几个红色大字:热水供应,抛了句:“谢了。”过去泡面。
卫以染从车里下来,冷风穿过脖颈流窜全身,冻的她浑身哆嗦,不由裹紧身上衣服,掸动双腿好让身体回暖。
这时过来两个男人,生面孔,胡子拉碴,一高一矮,身体皆是健壮块头,笑呵呵上来,问:“姑娘,一个人来的?”
卫以染心中拉起警戒线,回:“不是。”
其中个子稍高的一位朝车里窥探,见空无一人,不再客气:“我们没别的事,就是身上没钱了,能借点嘛?”
没说要还,看架势不像借,像抢。
周围空旷无声,人迹罕见,顾孟生也不见踪影。
卫以染身体一抖,声音不由发颤:“我,我没钱。”
个子矮点的笑,面色不善,说:“我们只要钱,多少都行,好几天没吃饭了,行行好。”
话软,可气势一点不软。
“我真的没有。”
卫以染双手背后,打算打开车门进去,但心思被两人察觉,互相一使眼色,矮的上去将人擒住,高的倾身压下来,一左一右将卫以染围在车门上,警告:“我们只要钱,也不想动手,刚从里头放出来,几天没吃没喝,行行好?”
另一个凑到她耳边,虚音警告,威慑力却足:“我看你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不缺这点吧?人饿急了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你这么漂亮,嗯?”
卫以染急出眼泪,浑身颤不停,瞬间服软:“我,我,我有很多钱,你们别乱来,我给你们拿~”
两人相视一笑,放开她。
卫以染打开车门,在两人的盯视下从包里掏出钱包,把里头厚厚一叠红票子一张不漏拿出来,递过去。
见钱眼开的两个壮汉此刻眼里放光,伸手要拿,结果空中蓦然横出一只大掌,捏住卫以染的手,才现身出来,从两个壮汉之间挤进来,挡在她身前,回头嘱咐:“收起来,去车里坐着。”
卫以染害怕劲儿没过去,浑身颤,动作缓慢笨拙。
眼看到手的钱要飞,两人急了,动手要抢,胳膊一伸,被顾孟生擒住,捏在腕间,力量逐步增大,直到疼的叫起来才撤手。
另一个见状不敢轻举妄动。
高个子问:“这是你的车?”
“对。”声音铿锵有力,气息稳而不乱。
高个子又问:“你们一起的?”
顾孟生默认。
两人互看一眼,想动手,又摸不准眼前人的实力,刚刚一番试探没占上风,便软了性:“兄弟,行个方便,出来混都不容易,我们哥俩实在没法了,好几天没吃饭了~”
顾孟生笑,点了支烟噙着,说:“从这儿出去再走三个钟头到港城,到时候找警察帮忙,比我们强,我看你们这体格还不至于走到就饿死。”
矮的年纪稍小,经不住挑衅,一拳打过来,顾孟生接住,死死捏着没放,手里下了劲儿,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烟,侧颌肌肉紧紧绷成锋利线条。
高的来了句:“算了,兄弟,看在我们几天没吃饭的面子上行行好,我们也不纠缠了,大家好来好散?”
顾孟生顾虑卫以染在,不想惹事,松手,矮个子收拳,疼的暗暗“嘶哈”。
两人见捞不着便宜,便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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