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筠攥紧拳头,沉默许久才轻轻松开。他压下那些纷繁思绪,面上一丝异样也无,唯有眼睫轻轻颤动。
“齐家枪确实厉害。当年齐老将军凭借一把长枪,横扫回纥千军,立下不世战功。”
“齐中郎将得齐老将军真传,确实不可小觑。夫人此前可与齐家人交过手?”
“没有,”魏昭明摇头,“我入伍的时候,镇守陇西的已不是齐家军。前些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倒也是凑巧,一次都没叫我遇见过。”
沈从筠仔细想了想,还真叫他想到一个人。
“我师父身边的武侍会耍齐家枪。她母亲是齐家外嫁娘子,但她因为身手不错也得过齐老将军几句指点。或许我们可以去拜访拜访她,请她与你切磋一二,让你切身体会齐家枪的招式。如何?”
这话一出,魏昭明喜得直接扑过去,捧着沈从筠的脸叭叭亲上两口,一双眼眸晶晶亮恍如明珠。
“我正发愁着呢!你可帮了我一大忙!多谢夫君!”
这热烈而直白的情绪瞬间冲淡沈从筠心底阴霾。他一手扶住魏昭明的身子,一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面颊,嘴角不自觉轻微上扬。
“日后,昭昭能不能与我多说一些你的事?我想多了解你一些,也想能多帮你一点。”
他垂眸看她,眼底暗含期待。
“好。”魏昭明满口答应,“你也得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
沈从筠摸摸怀中之人的额顶,目光愈发温和柔软,“我记得的,不能瞒着你,一直记得。”
夫妻二人说定以后,便即刻出发前往栖霞寺。
待坐上马车,魏昭明才好奇问道:“你竟然还有师父啊?我都从未听你说起过,成婚那日好像也没见过他。他是和尚吗?”
“不是,”沈从筠摇头,“我幼时体弱,阿娘便送我到寺庙静养,希望佛祖能庇佑我一二。我就是那时候认识我师父的。”
“当时他还不是郑家家主,因为心向佛学便总是到栖霞寺小住。”
“有一日我在背书,他正好路过听到了,随口指点我两句。我觉得他学识渊博,便总请他指教。一来二去,他就收我为徒了。”
“郑家?”魏昭明觉得有些耳熟,“哪个郑家?”
“荥阳郑。”
荥阳郑氏的家主——
“你说郑洵……”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改了称呼,“师父,郑师父。”
“我认识他,当年灵州一战,他是监军,我和他见过。他现在不是中书令吗?你有这么大的靠山,你祖父还敢这么欺负你啊?”
沈从筠神态从容,似是不在意长辈的偏心,慢悠悠沏了一盏茶递给魏昭明。
“在侯府,身份地位使然,我不好越过二弟。所以,他们都不知道我有师父这件事。”
“都姓沈,有什么越得过越不过的?”
沈从筠失笑。
若这世间之人,都如她一般就好了。
他一点一点认真解释道:“勋爵世家,最注重宗法与血统。在侯府,我虽为长孙,却出自二房。待祖父祖母百年以后,我们这一房是要分出去的。”
“同样是姓沈,大伯为大宗,阿耶为小宗。传到我这一代,从礼法上来说,我其实已经是沈家的旁系子弟。只是因为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我才与二弟同府而居。”
“一直以来,世家自恃高贵血统与百年积淀,从不屑与旁的家族通婚。我沈家虽有爵位,地位却远不及大姓门阀。大伯娘出身于关陇八大家之一的陈郡谢氏,子凭母贵,二弟便愈发得祖父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