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县令斜看了一眼,见写着鱼干300条,知道是300两银子的意思,以一个预备仓的仓夫来说,也是大出血了。
其实他上任来的时候就知道,县里除了短期缴纳的漕粮会暂存外,十个仓里都是空的,预备仓估计老鼠都养不活,所谓大水被淹,不过是借机推脱罢了。
汪县令“嗤”的一声站起来,皱眉背着手在室内快步疾走,“如此大灾,本县还得上报免除秋税,州府此时怕已上报朝廷,只怕不久朝廷就会派人来巡察。那些仓廒都是建在地势高的地方,难不成都是被水淹了!平日如何不论,如今全县民众等着开仓放粮,岂是他一句保不住能搪塞的。”
冯师爷知道汪县令的意思,若是平时还好说,这次州府、巡察两级都需要打点,这点银子那就不够看了,若是形势不佳,免不了还要推出个把替罪羊,至于哪个是推出的那个,就看他们这些人的诚意和实力了。
连忙站起回复:“大人说得是,除了这预备仓外,其余几个仓也需查访一下。”
汪县令停下脚,看了冯师爷一眼,“那是自然,今日过堂后我会交代户房先把几个仓都巡查一下,先生与户房处盯紧一点。”
冯师爷拱手沉声道,“属下知道了,定会盯紧户房巡查仓储,有那些贪墨私挪者定是不得轻饶。”
随后又压低声音道:“只是这城外灾民越聚越多,粥铺这里的粮食怕是还得募集一些,不然民情怕是不稳。”
汪县令摇头叹气,边往大堂方向走,边说:“哎,这好容易疫病过了,现在又是粮食,还有那些路和码头也没修好,这桩桩都是烦心事,也罢,等下了堂就拿我名帖去请城中大户士绅到县里来商议,再募些钱粮才好。”
说完又停了停,转身对冯师爷说:“上官槟这里务必请到他本人来才好,这段时日还真是多亏他了。”
......
姜家岙的上官家田地里,姜二男和弟弟正在忙着种下第一亩的红薯苗,边上围着一圈人指指点点,不时还要询问几句,不过姜二男没空去搭腔,他打算赶在今天日头好,要先把一亩地都种好。
他的大女儿领着二个小的正在地里翻找稻草、麦秆等一切可以当柴火烧的东西,主家说过,这些都是可以继续拿去换粮食的,仍旧是十斤换一斤,不过都需翻晒干了,也不能混进石头泥土,不然送到县里,也会被那刘哥儿丢出来。
这一亩地相对地势比较高,他们兄弟前几日也挖沟排了下水,再加上这几日太阳暴晒,已算是符合种秧苗的条件了。
他按照主家交代,昨日已把土地平整起垄,今日一早挑着秧苗过来,就只需要挖沟、加底肥、下种即可。
原本的良田哪怕经过翻土平整,仍旧可以清晰的看到白白的砂砾混杂在土里,姜二男不由得心情沉重,这样的土质,哪怕种豆子都没多少收成。
他放下最后一担秧苗,来不及擦汗,赶紧下地和弟弟一起挖沟,准备栽种。
先是挖了一条斜沟,再撒上主家给的底肥,边上一圈看得的人就来搭话:“二男,你这是什么肥啊?哪来的?”
“主家给的,像是草木灰。”
“哎呀,你主家连肥都给你?!”
“那算你多少租子?”
“没多算租子,就今年给,往后就没有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在农家来说,那肥料也差不多算一样财富了,这种地的要是外出拉屎都得憋到自家田里才行,这连肥都白给的主家,还是第一回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