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宥安轻笑一声,揉了揉叶青菱的脑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若说毒,青菱能有我毒?”
“我在战场上斩杀过数千人,挖过人眼,剖过人心,刚还让人拔了彩屏的舌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
“青菱聪慧过人,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厌弃。”
叶青菱心下暗叹。
好端端的,怎么还比起谁更毒来了。
她一个来自法治社会的穿越者,哪能毒过他这个土著。
宋序父亲五十岁生辰很快来临。
头天晚上施宥安又缠着她要了半晚,她早上昏昏沉沉,还是施宥安将她叫醒的。
迷迷糊糊间穿好了衣服,她又坐在铜镜前,让文澜给她梳妆。
“记得给她梳妇人发髻。”
想到几日前,她见宋序时还梳的是少女发髻,一旁正坐着喝茶的施宥安提醒。
文澜应了一声,将叶青菱背上的头发全都梳到了头上,拿了簪钗固定。
施宥安看到她发间的玉簪,眉头微皱,想了想,又让喜顺去书房取了一个锦盒来。
锦盒打开,是一支流光溢彩的黄金宝石蝴蝶簪。
那蝴蝶看着有叶青菱巴掌大小,通体金黄,头部则嵌了红宝石,触须上各嵌有一颗珍珠,看起来华贵非常又栩栩如生。
叶青菱几乎被那金色晃花了眼。
“这簪子……”
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值不少银子。
施宥安隔着铜镜瞥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恼:“原是送你及笄的礼物。”
若非她及笄那日,她策划逃跑,晚上给他下了药,这簪子他早送出去了。
叶青菱垂眼,她及笄前两日,收了宋序的及笄礼,一枚精致的白玉簪,他发现后怒不可遏,直接将那簪子摔碎了,还质问她怎能收一个外男的簪子。
她才知晓,在这里,簪子是男女定情之物。
头皮微痛,施宥安泄恨似地,将那簪子插进了她发髻间。
隔着铜镜,她看到簪上的蝴蝶灵动飘逸,仿佛真的蝴蝶落在她发间,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才刚抬手,就被施宥安轻打了下手背。
“要是敢拿下来,剁了你的手。”
顿了顿,又恶狠狠地补充道:“再敢收别人的簪子,也剁你的手。”
得,这是跟她的手过不去了。
她仰头看着施宥安,可怜兮兮地回道:“我只有一双手,不够大人剁的。”
施宥安看她脸颊绯红,眸如星子,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那就剁脚,省得你往外跑,让别的男人瞧见。”
亲着亲着,气息又乱,身体也热了起来,施宥安的手,又开始在她腰上作乱。
真是要了命了,文澜和文柳还在房内呢。
虽然她俩看到这一幕,都识趣地垂下头去看地面,但在这事上,她脸皮到底没施宥安厚。
叶青菱赶紧按住他的手,娇怯地说道:“好不容易梳好的发型,别弄乱了。”
恰好喜顺也来敲门:“大人,青菱姑娘,马车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施宥安伸手拉着叶青菱起了身,两人一起出门上了马车,往宋府而去。
叶青菱晚上没睡好,上了马车没多久便打起了瞌睡,施宥安便直接把她抱坐在膝上,让她靠坐在他怀中歇息。
叶青菱昏昏欲睡间,忽然听到一道清脆洪亮的女音响起。
“大哥,你买了我吧,我屁股大,好生养,把俺买回家,能给你生儿子。”
声音甚是年轻,但听起来中气十足,还带着几分憨傻。
叶青菱来到这个时代,先是在美人如云的万春楼,后又在施府,见的皆是柔弱女子,声音细弱轻软,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说的话也甚是直爽,忍不住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叶青菱掀开车帘去看。
车帘刚掀开,就听到一阵哄笑声,然后是七嘴八舌的调侃。
“朱老二,这姑娘看上你了,你就将她买回去吧。”
“是嘞,看那屁股,绝对好生养,三年抱俩没问题。”
“看那脸盘子,绝对是有福的命,肯定能旺夫。”
……
叶青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抱着一个男人的小腿不放。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长着张厚钝的圆脸,五官平平,皮肤黑黄,长得确是高大壮实,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比一般的姑娘高了不少。
被她抱住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四方阔脸,普通长相,个子不高,身材粗壮,应该就是围观人口中的朱老二。
看起来,那姑娘力气不小,那男人小腿被她抱住,挣扎得脸都红了,也愣是没将腿挣开。
耳边传来施宥安的轻笑声,他搂着叶青菱,与她一道看着马车外的场景。
“这一幕,倒让我想起来,初次见青菱的场景。”
叶青菱微怔。
她与施宥安的初见,是在万春楼。
那时候,因她掩饰容貌,万春楼早就放弃培养她,但是花魁红湘看她手脚伶俐,便要去做了她的婢女。
那时原主因被绿芜发现真实容貌,受不了威胁自尽了,她来到这个朝代后,虽第一时间除掉了绿芜,但也知道万春楼不能久待。
于是为自己物色了一个贵公子,让其将她赎出青楼。
她原本物色的人叫许晋亭,云州知府的独子,风流好色但脑子不好用,很是适合她。
那晚,许晋亭在万春楼设宴,款待京城来的高官施宥安,邀了一众官员富商作陪。
宴过三巡,她拿着酒壶朝许晋亭走去,却不想反被他绊了一脚,她因此摔在施宥安面前,壶里的酒倒了他一身。
危急之际,她直接跪在他面前,抱住了他的小腿,并在众人面前唤他“恩公”。
后来,他将她带去了厢房,她编了一个故事,说他幼时曾救助过自己。
富兰克林效应说,帮过你的人还会再帮你。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他虽然戳穿了她的假故事,但还是为她赎了身。
施宥安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轻抚着叶青菱的鬓发,语调悠长。
“那晚宴上官员富商数十个,我问青菱为何选我,青菱可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叶青菱垂下眼眸,她当然记得。
那时,他坐在灯下,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沉声问她:“为何选我?”
她跪在他面前,仰着头,脆声回他。
“原因有四。其一,大人穿戴考究,说明家中富贵。旁人对大人恭敬有加,说明大人或能力卓绝,或家世优渥,有能力为奴家赎身;”
“其二,方才有醉酒客人殴打楼中姑娘,大人出手阻止,说明大人心地善良;”
“其三,大人言谈之间颇有不耐,应是想结束应酬,奴家此举正好可助大人借机离席;”
“其四,大人是在座男子中,长相最为俊秀的,奴家甚为心仪,愿意以身相许。”
腰间微疼,叶青菱回过神来,施宥安正看着她,言笑晏晏。
“青菱那句以身相许,可是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