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柔和太子的婚期渐近了。
刚从佛阁出来的她,瞧着清减了些。
可眼里的倨傲却丝毫不减。
毕竟,皇亲国戚的婚礼,哪个不是鸾驾半副,红妆十里,更何况当今太子迎娶太子妃。
待到那日,苏凡柔便可凤冠霞帔,享受着来自京中高门贵女的羡慕。
她要让这些平日里瞧不上她的人看看,庶女又如何,她苏凡柔还不是八抬大轿嫁进了皇家。
婚礼如期举行,意料之外的是,仪制却并不豪华。
国库空虚,皇帝下令,阖宫上下削减用度,与民同忧。
有着这层号令压着,大臣们也便不敢显山漏水了,送的贺礼多是字画收藏,金器珠宝之流几乎没有。
而父亲一向朴素爱民,平日所得封赏皆散给手下将士和周遭灾民了,家中并无多少财物。
她的嫁妆只有沈姨娘平日里偷放印子钱攒下的一星半点。
苏凡柔大失所望,期待中华贵的梦完全破碎了。
但在见到我时,依然摆足了姿态。
她春花绰约,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熠熠生辉:“姐姐,承认吧,你不如我。”
“上辈子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今生我稍稍勾勾手指,太子殿下就成了我的夫君。”
我抿唇浅笑,淡淡道:“女子的价值不是靠嫁给世俗中的如意郎君来体现的,若想安稳度日,我劝你与太子保持些距离。”
苏凡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不会上当的,苏若云,你休想离间我与太子的感情!”
活了两世,苏凡柔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她以为攀上高枝,就能高枕无忧,为人尊敬。
殊不知樊笼中的金丝雀,纵有华美的羽毛,也无力主导自己的命运。
倒不如那翱翔天空的雄鹰,有高空的自由,亦有捕猎的本领。
听闻宫中发生了两件丑事。
年逾六十的皇帝看上了威远将军刚及笄的女儿,可惜那小姐早有心上人,不愿进宫侍奉,挂起一条白绫,吊死家中。
皇帝触怒,斥责威远将军教女无方,将其家中男丁流放宁古塔,女眷没入贱籍。
为国奉献半生的威远将军,一朝竟沦为阶下囚。
伴君如伴虎,帝王无情,臣子功劳再高,也终究只是奴仆。
坤宁宫那边,皇后打着母子情深的幌子,想暗中撮合敌国公主与萧恒,如此,萧恒便再也不可能威胁到太子。
不料此事被萧恒识破并回绝,皇后怀恨在心,竟塞了数十个染了花柳病的妖艳女子到温玉府上,企图摧毁他的意志,折了他的寿命。
温玉一个大男人,好似被占了便宜的少女般,红着俏丽的眼睛跑到我跟前:“我一回家,她们便凑过来拉我的手,还故意用身体蹭我……若云,我好委屈!”
温玉说他有家也不敢回,乞求我收留他。
那双小狗眼巴巴地望着我,清冷矜持如他,竟舍得在我面前放下傲骨。
也罢,苏凡柔已经出嫁,沈姨娘回家探亲,家中如今只剩我和几个忠仆,空荡荡的倒有些冷清,多个人也无妨。
我命人收拾了间上好的屋子给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下了。
每日晨光熹微时,他都会在院子里的木芙蓉旁习武。
赤着身子,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为了避嫌,我只得装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但只要抬脚出了房门,便能瞧见一支木芙蓉静静地倚在窗台对我微笑。
他似乎知道我喜欢木芙蓉。
身边的丫鬟见了,叽叽喳喳地捂着嘴打趣我,又眉飞色舞地跑开。
我和萧恒并无半分逾矩,却悄悄相互惦记。
朝夕相处中,我看出了萧恒的野心,他知晓了我的想法。
而帝后的荒诞行为,也精准地踩到了杨将军的雷区。
本还犹豫未决的他,此刻彻底下定决心与我合作。
是日他来我府上,恰见我与温玉在切磋棋艺。
我们三人皆是一怔,随即会心一笑。
我想,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