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地后就被接风的师姐迎进了她给我准备的住所。
在她的乐团,我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所有人都像对待国宝动物那样战战兢兢,生怕我改变主意回国了。
我的琴房终于不用被无缘无故闯进外人,彩排时终于有人肯听我的调整意见,会在我弹奏的时候认真听,而不是围着温棠捧高踩低。
离开了江凛夜的保护伞,我才知道外面根本没下雨。
正式开始巡演了,我放下了所有的心里障碍,尽情演绎。
更大的舞台,更友好的观众,更健康的舆论环境。
从欧洲到北美,我们走遍了数个剧院,我的名气越来越大,乐迷越来越多。
加上在国内积累的老乐迷,我在一些圈子里已经被吹得神乎其技。
我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我的世界好像只有江凛夜。
那时的我刚出院,时常咬着唇,指尖重重砸向《钟》的高潮段落,可弹出来的片段总是刺耳扭曲。
“又错了。”江凛夜的声音从身后贴上来,俯身握住我的手腕。
“专心,弹李斯特的人,骨头里得藏着疯劲。”
“塌什么肩?你这副样子,弹给酒馆醉汉听么!”
我不想示弱,扔了乐谱,摈弃一切杂念,努力让那熟悉的乐曲从指尖自然流泻出来。
轻灵流畅的琴声终了,空气静了几秒。
“今天到此为止。”他猛地抽身离开,留我独自面对余音震颤的钢琴。
我回头时,只看见他攥紧的拳头藏在西装口袋,用力到关节发白。
“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可惜……”
他的下一句,应该是可惜我不是温棠吧。
现在想起这些事,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无论好的坏的回忆,好像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一年后。
我照例拿走化妆室扎堆的花束,却在其中一束里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小叶,我找到你了。”
我见鬼似的把花束扔进垃圾桶,快步离开。
但一打开门,他就门神似的等在外面。
“小叶!”
江凛夜像是老了十岁,原本英挺的面容憔悴了不少,他冲上紧紧抱住我。
“我找你找的好苦,跟我回去吧,我们重新开始,我真的会和你结婚,我保证再也没人能取代你!”
我狠狠推开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的?”
他被打偏了头,死死攥住我的手腕,眼底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执念,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之前对温棠只是求而不得,以为她单纯善良,被蒙蔽了双眼,我怎么会爱上那么一个又蠢又坏的废物呢!”
“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你在台上发光发热,才知道我之前错的多离谱,小叶……我什么都不要了,乐团、名声、温棠,我通通不要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冷笑着甩开他的手,指尖戳向他胸口:“江凛夜,你帮温棠做了这么多脏事,还想把我的双手给她,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你?”
“你……你知道了?”
他踉跄着后退,瞳孔震颤:“那都是我鬼迷心窍!小叶,我可以赎罪!我可以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还给你!”
“我还可以把自己的手给你!”
下一秒,这个不可一世的钢琴大师,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刺眼,二话不说就往手上扎。
直到双手鲜血淋漓,他才扔掉匕首,目露期待地看向我,想看到我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
我漠然转身:“无所谓,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