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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潜火队全局

李耳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李真金第一次见到张小凤如此狼狈。他依旧话不多,可是表情像是一只落水狗。打火队里的规矩,如果有兄弟丢在火场,必定要全力以赴救出来。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哪怕已经是一片灰烬,也要找到兄弟亲友的残骸。当年的汴梁大火中,木楞见过太多的尸体无法寻回,就算是寻回之后也是面目全非,肢体不全。他们大多数都在一场大雨之后,魂归汴河了。木楞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全员出动,给我把他们带回来!”木楞声若洪钟。木楞接着又叫过环饼,紧紧地扶着他的脑袋说:“小子,现在你要派上大用场了,跟在后面,找到人之后,立刻给我背出来,听到没有?明白没有?”“明白。”环饼点了点头。除了在外围控制火势的打火队员,其余的打火队员纷纷排好了顺序,挨个往蓑衣上浇上水,两...

主角:李真金木楞   更新:2025-02-08 14: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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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真金木楞的女频言情小说《大宋潜火队全局》,由网络作家“李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真金第一次见到张小凤如此狼狈。他依旧话不多,可是表情像是一只落水狗。打火队里的规矩,如果有兄弟丢在火场,必定要全力以赴救出来。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哪怕已经是一片灰烬,也要找到兄弟亲友的残骸。当年的汴梁大火中,木楞见过太多的尸体无法寻回,就算是寻回之后也是面目全非,肢体不全。他们大多数都在一场大雨之后,魂归汴河了。木楞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全员出动,给我把他们带回来!”木楞声若洪钟。木楞接着又叫过环饼,紧紧地扶着他的脑袋说:“小子,现在你要派上大用场了,跟在后面,找到人之后,立刻给我背出来,听到没有?明白没有?”“明白。”环饼点了点头。除了在外围控制火势的打火队员,其余的打火队员纷纷排好了顺序,挨个往蓑衣上浇上水,两...

《大宋潜火队全局》精彩片段

李真金第一次见到张小凤如此狼狈。
他依旧话不多,可是表情像是一只落水狗。
打火队里的规矩,如果有兄弟丢在火场,必定要全力以赴救出来。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哪怕已经是一片灰烬,也要找到兄弟亲友的残骸。
当年的汴梁大火中,木楞见过太多的尸体无法寻回,就算是寻回之后也是面目全非,肢体不全。
他们大多数都在一场大雨之后,魂归汴河了。
木楞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
“全员出动,给我把他们带回来!”木楞声若洪钟。
木楞接着又叫过环饼,紧紧地扶着他的脑袋说:“小子,现在你要派上大用场了,跟在后面,找到人之后,立刻给我背出来,听到没有?明白没有?”
“明白。”环饼点了点头。
除了在外围控制火势的打火队员,其余的打火队员纷纷排好了顺序,挨个往蓑衣上浇上水,两人一组接替冲进去找人救人。
“记住,不要待时间太久,找不到人立刻回来。”木楞又强调了一遍,他更不希望困在里面的人没救出来,又有新队员困在里面。
湿抹布是他们的呼吸法宝,可是撑不了太久,时间长了水就会被烤干,更重要的是,热水汽会被呼吸进去,那个时候更加难受。
蓑衣是他们最好的贴身防火服了,但同样并没有想象中实用。
时间稍微一久,蓑衣上的水就会被烤热,之后水汽蒸腾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扔在了蒸屉里,又闷又烫。
更有甚者,要是被烤干了,蓑衣立刻会成为新鲜的燃料。
但如果不用这些仅有的防火工具,他们就直接成了铁丝上的烤肉,肉身之躯,更难抵御烈火的侵袭。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立刻找到困在火场里队员的下落,耽误的时间越久,他们将会越发痛苦。
因此,打火队员轮番进去找,出来之后,还要在重新在蓑衣上浇水降温。
此前进去搜救的打火队员都回来了,目前他们已经带回了一个受伤的打火队员,可是环饼却没有回来,此外还有那两个被困在里面的打火队员。
那个跟环饼一起进去的队员说:“环饼就像一头猛牛,拉也拉不住,进去就没赢了。”
“这个傻小子干什么去了?你们接着两人一组,继续进去找。”木楞有些紧张了。
“我也要进去。”
这时李真金站起身来,披上蓑衣,他还有些一瘸一拐。
“你歇着!添什么乱!”木楞说。
环饼啊环饼,李真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默默对环饼祈祷。
不过一会,巷子里传来一声叫喊,是环饼的声音。
环饼的肩上扛着两个队员,正向巷子口跑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张小凤。
冲出了巷子口,环饼就跪倒在了地上,浑身赤红,大概是所以已经滚烫了,他干脆丢了蓑衣,打了赤膊。
真金连忙扑上前去,环饼仿佛是用力伸出手来,摇摇晃晃地抓住了真金的手。
“哥,我找到了......找到了,我......挣脸不?”环饼说。
真金听了这话,又笑又哭,说:“挣脸,挣脸。”
张小凤这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环饼扶了起来。
“我没说错你,你是能吃,但是也确实能干。”
对于张小凤来说,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最佳的称赞了,他从来不会主动称赞其他任何人。
“环饼......环饼......”环饼又说。
“我知道了,你叫环饼。”张小凤又说。
“他的意思是说,想吃环饼。”李真金说完这话,忍不住笑了。
张小凤的嘴角微微撇了下,他笑了,但又给人感觉仿佛在笑。
“好,回去让你吃个够。”张小凤淡淡地说。
环饼救出的两个队员都受了重伤,年方二十的林六还没有结婚,他的腿鲜血淋漓。
另外一个就是汪子路,他的胳膊扭伤了,不能活动,看上去还好。
其实这些队员们当中,大师兄张小凤是最喜欢汪子路的,汪子路最爱惹事,可是秉性善良仗义。
张小凤话少,汪子路话多,两个人倒是正好像是阴阳太极合在一起。
这下看到汪子路没事,张小凤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能烧死我的火,世上还没有练出来呢。别忘了,我可是吃过我妹练的仙丹啊。”汪子路依旧嘴贫。
“下次有仙丹,给我留着。”张小凤说。
汪子路的妹妹是在药铺当学徒,之前曾经跟着云游的术士学过炼丹,不过后来那个术士突然不知所踪,据说是云游四海去了。
由此他五次了妹妹炼出的丹药,三天没有屙出东西,憋得昏天黑地。
到了第四天,他突然拉出了金色的粪便,之后就全好了。
这件奇事汪子路一直挂在嘴边,叨咕个没完。
“没有下次了,早知道我当初从粪坑里给你留一些。”汪子路又说。
打火队里,也只有汪子路会这么跟张小凤开玩笑,惹得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一时间,刚才火场里的惊险在笑声中,仿佛昨日烟云了。
然而这时汪子路却突然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大家纷纷都愣住了......

高老丈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安详而平静。
真金的手指没有感受到一丝呼吸。当真金一把抱住高老丈的时候,才感到他的身躯已经冰冷。
他扶起老丈,想把他放平,然而他的身躯也已经有些僵硬了。
因为动作的撕扯,高老丈的嘴巴张开了,血块从里面掉了出来。
真金拍了拍老丈的背,血块混合着鲜血流了出来。
后院的老前辈们看得都呆住了,不一会打火队的全员都来了。
木头说,看来老丈是让咳出的血卡住了。临到人生最后一刻,他过得都不舒坦。
真金双手颤抖着扶着老丈躺下,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打火队最长寿的老人,离开了人世,带着一身的病,带着一生的波澜壮阔。
打火大院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这几天,打火队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琉璃巷的火情伤了三个兄弟,后是高老丈去世。
哪一件对于打火队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繁文缛节。
火神墙前,又烧起了熊熊大火。
干柴堆上,高老丈安静地躺着,等着被大火吞噬。
太祖创业之后,建立大宋王朝,便多次申令,不得民间火葬。
可是对民间百姓来说,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能住得起的地方也就三尺之宽,等到死了,哪里还买得起地?
这世上虽大,哪里还有容纳他们的地方呢?
尤其是对于高老丈来说,不火葬又能埋到哪里去呢?
打火大院的可怜人,无儿无女,形单影只,果真埋到了荒郊野外,恐怕最后真的是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在熊熊烈火中,真金仿佛看到高老丈升天了,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踏上了仙鹤,缥缈不知所踪了。
至于地上,仅是他飞天之后留下的一片灰烬。
打火人火里来火里去,没有太多讲究。
他们不信土葬抑或是繁杂的仪式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好运,在大火中,他们亲眼看到人的性命在水火面前是如此的脆弱,眨眼就没。
对于打火人来说,他们更希望火葬能够带人去到美好的世界。
因为这样一来,那些死在火场的前辈兄弟们哪怕最后尸骨无存,他们的灵魂也是去了好地方。
所以等他们死了之后,他们也要火葬,去找那些前辈兄弟们。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还要作伴,如果那个世界里也需要打火,或许他们还会走到一起,又或许他们会一同起誓,再也不打火了。
打火人与火斗了一辈子,如今又要回到这熊熊烈火当中去。
看到老丈在他的面前离世,李真金的心里像扎了一根针,这针刺入了肉里,拔不出也化不掉。
他认识到,他的本事还不到家,还得加倍拼命训练,真正克服对火场的恐惧。
更重要的,整个打火队的人数和技能装备都还远远不够。他们碰到更大的火灾,只有去白白送死,充当火架子上窜来窜去的落魄老鼠。万幸从火里讨了条性命回来,最后如果落下个伤残,之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只能在大院里孤单老去。
真金找到了木头,说了他的想法。
木楞倒是惊奇,他没想到真金这孩子考虑问题如此长远细致。
是,当火堆首先要补充更多的新鲜血液和力量,木楞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
但打火这一行最不讨好,三百六十行,唯独打火不是可以出状元的那一行。
劳累辛苦不挣钱,保不齐还会把命丢了。
之前,他多少次发出召集令,可也没见谁愿意把自家的孩子送过来。
人们都说,但凡有口饭,不会去打火。宁可脚店跑腿,不入打火大门。
真金想了很久,对木头说:“我有一个好人选,那天琉璃巷画画的书生。”
“画画的书生?人家将来是做官的材料吧,哪里肯来这种地方?”木楞苦笑着说。
其实自从那天张择端走后,真金一直对这个疯癫的书生念念不忘。
当时他们被困在了一幢民房之中,短时间内,张择端很快分析出房屋的结构,找到了支撑房屋结构的办法,最终破开了墙壁,依然保证房屋不倒不塌。
琉璃巷的火被扑灭之后,真金再次经过现场,发现那座房屋墙壁被烧得漆黑,房柱也黑了,但房屋的骨架,仍在风中竖立着。
这是火烧之后,唯一一个骨头架子还撑着的房屋了。
李真金从张择端身上看到的是专业的知识和快速的判断,是难得的人才。
打火队最需要的也是这种人才。
打火时,不可随意损坏火场周围的房屋,用以阻断火势。
但如果懂得房屋结构,扑火时可更快速地找到房屋脆弱位置,把着火的房屋拉倒,避免火势变大。救人时,可以紧急加固房屋,避免房屋倒塌把人砸在里面。
这样一来,打火的效率将会大大增加,还能减少伤亡。
目前打火队中,几乎没有人懂得房屋结构,除了木头和张小凤因为打火经验丰富,所以凭感觉和经验可以做出一些判断。
但这还远远不够,张择端有他们这些打火的苦力们没有的知识。
真金想的是,至少打火队要有一个这样的专家,更有甚者,每个队员都要掌握一定房屋结构方面的知识。
哪怕他们是独自面对问题,也可以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真金说出了他的想法,木楞听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真金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好了,我们的队员就不用白白送死了,有谁愿意告诉妹妹,她的哥哥一去不回?有谁愿意告诉老娘,他的孩子没有办法回家了。”
说着说着,木楞的眼眶红了。
之后,木楞又苦笑了一声:“多希望你说那些是真的啊。”
“会变成真的,至少我想去请张择端过来。”
“他叫张择端?”
“对。在火场,他救过一命。我也算是救过他一命。在火里经历过生死,我想他可能更能离家打火人。”
李真金就差立下军令状了。
木楞答应了。
哪里去找张择端呢?
得知琉璃巷的居民都被安置在了太乙宫,李真金直接来到了太乙宫。
太乙宫的后院被当作是安置居民的场所,还有专人在施粥。
李真金逢人就问,可是一直没有见过张择端。
正在灰心丧气之时,身后传来了争吵声。
原来是两个小道士正在驱赶一个长发飘飘的叫花子。
细看去,这个叫花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择端。
他浑身邋遢,这两天大概是过得潦倒不堪,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
“你们凭什么赶我,你们知不知道,太乙宫的主要宫殿,都是我一手设计的。”张择端十分不服气。
“你这么能耐,为什么还要偷我师父的砚台和笔墨?这么大个人,手脚不干不净。”小道士反击道。
张择端被说得理亏了,又说:“我那不是偷,是借。再说了,我不是帮你们画了一幅画呢,钱都没有收。”
“画,别提你那画了,全因为你在墙上瞎画,香客们抱怨连天。”
“我们师父说了,不管怎么样,以后是不能再让你进去了。”另一个小道士又补充说。
真金了解之后才知,原来张择端在墙上画了一道门,内隐约还有神像。
远远一看,分不出真假。
香客们出了正殿,意外这墙是另一处偏殿所在,不少人直接就往里走,结果撞在了墙上。
一次两次,撞的人多了,惹得怨声载道。
真金听了心里叹气一声,张择端还真闲不下来,走到哪里,画到哪里。
“我还有最后一笔,让我画完吧,缺一笔都不能成画啊。”张择端又开始哀求起来,说完他就找机会往宫殿里钻。
李真金见了,帮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好干看着。
这是一股糊味钻进了李真金的鼻孔,他自从进了打火队,对火的味道异常敏感。
“不对,好像是起火了。”李真金赶忙拉开小道士。
“你不要玩这种调虎离山的伎俩,没有用。”小道士说。
小道士话音刚落,这时就看到宫殿前面果真是有烟气冒了出来。
起火了......
香火之地,火烛最旺,是汴梁城最容易出现火灾的地方之一。

从来没有人这样翻过火神墙,因为也从来没有人能推倒火神墙。
环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终于等到了木头的答复。
木楞想了好久,就说了两个字。
“入队。”
冯员外听了,依旧是慈祥地对李真金说:“还在发什么愣啊,木头已经同意你们正式入队了,现在你们两个就是打火人了。”
木楞其实本来设立这个仪式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死守规矩,其实他心里十分欣慰。
其一,李真金竟然懂得他的深意,他见过太多兄弟们死于大火,他深知火神又在何方呢?火情发生时,火神从来不会可怜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所以要去恨他,去想方设法地击败他。
其二,兔子逼急了还咬人,环饼这小子逼急了当真力气大得可怕,将来如果用好了,他绝对会成为打火队一记响亮的重锤。
不过,表面上他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让人觉得破坏规矩。
“火神墙是你们两个推倒的,你们两个再给我扶起来。”木楞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李真金高兴地一把握住了环饼的手,可惜手上还有烫伤,立刻疼得嗷嗷叫。
木楞走后,大师兄张小凤又走上前来,又说:“不急,火场上再见真章。”
“火场上见。”李真金回道。
张小凤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既不像木楞一般豪放坦荡,也不像冯员外一样和蔼慈祥。
张小凤的笑总是冷冷的,有时候又带着轻蔑。
“哥,他为什么总是瞧我们不起?”环饼问道。
李真金想了想说:“他不是瞧不起我们,他这种人,我猜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所有人。”
至于张小凤是什么人?
李真金现在也说不好,总感觉他像是野地里的核桃,外面坚硬如铁,冰冷似泥,至于里面,看不到也猜不透。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下正式入了打火队,对于真金来说,起码娘亲的药能够续上了。
打火队里有定例,新人通过之后,可以休假,受伤之后也有伤病假。之后,李真金立即请假回了趟家。
木楞特地给李真金和环饼预支了一个月的例钱,让他们去好好歇息两天,毕竟受伤了,顺便也养养伤。
另外,木楞照例赔偿一笔水车的钱。
这倒让真金和环饼有一丝意外和温暖,木楞这个人倒和张小凤相反,木楞就像是刺猬,浑身是刺,但一眼就能看到他柔软的内在。
临走前,冯员外特地拿了一种特制的药膏给他们擦了擦身上的烫伤。
冯员外总是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李真金想,他的一生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平和?平和到让人丝毫看不到潜藏在心里的伤痛,平静到像冰山一样,深沉雄壮,让人感到十分的安稳。
回家的路上,李真金数了好几遍兜里的钱,算来算去,留出一笔专门给娘抓药的钱,剩下的足以买些米菜了。
环饼领了钱之后,首先买了五个环饼,又给水行老师傅买了上好的酒,这个一脉香是老师傅最喜欢喝的酒了,是河岸香酒楼的招牌,价格不菲,平日里很难喝上。
之后,李真金带着环饼去家里吃了顿饭。
饭桌上,环饼差点说漏了嘴,把他们两个去打火队的事情暴露出来。
李真金娘察觉不对,这时又注意到了李真金手上的伤。
“怎么回事,手怎么伤得那么重。”娘亲急切地问道。
李真金连忙解释说:“不小心被水桶砸了,没事,皮外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娘又要仔细看看伤口,真金连忙拦住,又说:“可涂了药,不能撕开了。”
娘这才作罢,看环饼也是一身的伤,又问:“那你呢,怎么脸上身上也都是伤?”
“他不小心从桥上滚下来了,没事。”李真金又说。
“没事,干娘。”环饼听了,笑嘻嘻地点头。
环饼从小没娘,从来都是叫真金娘亲干娘,在娘的眼里,环饼也早就算作半个儿了。
真金娘叹了口气,又说:“这怎么好啊,你兄弟俩是一个比一个毛躁,刚换了新车,浑身是伤。”
“没事,我们以后小心些就好了。”李真金笑嘻嘻地说。
吃饭过后,环饼又回水行去了。
李真金又熬上了新抓的药,拿出了一贯钱交给娘亲,留着当作生活用度。
“挣钱了,娘,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铃儿去买!”李真金说道。
“有什么好吃的,我儿争气了,能挣钱了,我给你存着,留着将来给你讨个漂亮婆姨。”
“讨什么婆姨,我就守着娘。”李真金又说。
“说什么鬼话,男人要成家立业,顶天立地,哪有守在娘亲跟前的道理。”
李真金娘说完,好像闻到一股味道,吸了吸鼻子又问:“儿啊,我闻着你身上像是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有点像你阿爹身上会有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呢?”李真金闻了闻,身上一股子火味。
这好像是打火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烤味焦味烟味混合到一起,去不掉也分不清。
木楞的身上常年就是这种味道。
妹妹听了,也赶来凑热闹说:“我也来闻闻。”
真铃闻了之后,连忙故作恶心起来,使劲捶了捶李真金。
“娘,我看是哥哥长大了,身上都是男人的臭汗味了。”
“以前我身上没有臭汗味?”李真金笑着问。
“以前没有这么臭。”妹妹真铃笑着白了哥哥一眼。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李真金把家里的房子该修得好好修了一下。
可是在家里待着,换药不太方便,为免让他们发现烫伤的事情,李真金在家歇了两天,又回到了打火队。
但李真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气盛的牛犊,刚刚回到了打火队,就迎来了他第一次正式打火。
李真金刚刚放下行李,院子里就响起了集合的号令声。
明义坊的一个居住区起火了。
木楞一声令下,打火队全员立刻出动。
他们先行部队奔跑在前面,一路穿街走巷,不避任何车马官驾。
等赶到了着火的琉璃巷,火势已经烧到了五家民房。
远远站着,那迎面而来的热气都让李真金浑身为之一震。
面对扑面而来的火。
他怕了,他还是怕。

胸前的木头紧紧顶在环饼的胸前。
人群中响起了笑声:“这下真是烤猪皮了!”
“环饼,你个傻子。”
李真金这时立刻推开了环饼,去看环饼的胸口,胸前的衣服已经烤烂了,肉皮上是一片通红,不过一会就起了水泡。
“你是不是傻,不想要命了!”李真金急切地说道。
“你有个仗义的兄弟。没大事,皮外伤。”木楞说道。
“你还不是说风凉话,还不是因为你。”李真金已然有些气愤了。
木楞笑了笑说:“我有言在先,训练时,大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顶撞大师兄,该怎么处罚?”
这时人群里有声音传来:“按规矩,罚掉半个月的例钱。”
李真金这下有嘴难辨。
“看在你兄弟替你受了罪,不处罚你了。要成真金,我看你还差着远呐,好好练吧。”木楞说道。
对环饼称赞有加,对李真金处处刁难。一捧一踩,木楞有意如此,他正好借机杀杀李真金的傲气和犟脾气。
木楞的这番处理,让众人无话可说,皆是心服口服。
之后,木楞又悄悄把李真金叫到了房间里。
“你是故意输的吧。”木楞是在问李真金,可语气里又没有任何怀疑。
李真金表面上不动声色,疑惑地问道:“木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木楞笑了一下说:“你小子肚子里的鬼主意倒是不少,我这双眼睛是什么啊,火眼金睛,火里都能看到针尖。不过我告诉你,这些都没有用,打火人靠的是真本事,有了真本事才能保命。”
这件事情,单从李真金的应对上来看,有进有退,有勇有谋。其实木楞的心里不禁又对李真金这个小子产生了一些好感。
但是李真金还是心思不定,总是一种心事重重的样子,木楞对这点倒是有些担心。
这场比拼下来,李真金总算是替环饼争了口气,但是这下出了风头,也容易遭人看不惯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铺盖被换到了角落里,这里本来是冬天的时候放尿桶的地方,虽然现在尿桶都在房外,常年积累下来的尿碱还是一层又一层,重重的骚味直窜鼻子。
李真金看着床上铺盖,无奈地笑了笑,躺了下去。
“大哥,这骚味太恶心了。”环饼说。
李真金捏住了环饼的鼻子,说:“傻,骚就不闻。你要争气,咱们都要争气,别让人看扁了,明天好好练。”
月色上来的时候,李真金又想,娘亲应该吃完药躺下了吧,妹妹或许也睡了吧。
“咱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李真金又对环饼说,也是对他自己说。
哪里的生活都不如意,可李真金从来不服气,人要挣命,不能服命。
不过他没有想到,打火队里的难关这才算是刚刚开了个头。
好在打火队的收入还行。
送水一天按说才能赚个四五十文钱,可是打火队一天能有八十多文钱。
八十多文钱在汴梁能够买上一斗米,如果省吃俭用,还能存下钱来给娘亲拿药,对李真金来说,这已经十分难得了。
按说工钱方面,打火队的工作是要好多了,可是打火队的训练简直要比送水累多了。
水车毕竟是带着两个轮子,可是纯靠人的两条胳膊两条腿,百多斤的沙包天天扛过来扛过去,李真金的两条腿活活要练成车轮子才行。
来了不到半个月,环饼能吃能练,闭气训练也进步了很多,终于过关了。
过关之后,两个人就要迎来打火队的入队仪式。
整个汴梁,每个大大小小的打火队都有各自的仪式,新人要通过仪式才能成为一名正式的打火人。
仪式的内容基本上也大同小异,祭拜火神祈求火神的保佑等等,仪式过后,火神便会保佑打火人从今往后,火里来火里去,如水中鱼天上鸟,来去自由,性命无虞。
但是木楞带领的打火队的仪式稍微有些不同,并不是单纯的祭拜这么简单。
很快到了入队仪式这一天,全队的人都来到了后院,仪式要在这里举行。
后院平日里他们都不来,这里稍显荒凉,两间破屋里住着一群老人。李真金十分惊讶,近在咫尺,他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住着一群老打火人。
老打火人大多都是在之前的火灾中受了重伤,从此打不了火了。老一辈的打火人大多身体虚弱,而且都会有后遗症,咳嗽虚弱,他们大多都是无儿无女,形单影只,于是在这里抱团取暖,由打火队供养到老。这也是打火队一直入不敷出的重要原因。
这些老打火人做不了什么活计了,都聚在这个河边的院子里,平日里手工做一些打火队用的器具等等,这样算是自给自足了。
为首的老打火人叫做冯员外,据说之前是汴梁城内的大老板,但是后来成为了一名打火人,至于其他,再没有人知道更多,他的过去像是个谜。
不过大家依然还是称呼他为冯员外,心中对他皆是十分敬畏。
冯员外的右眼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他的眼睛在救火中瞎掉了一只,看着有些可怖,不过冯员外的左眼里却尽是慈祥,脸上也时常挂着淡淡的笑容。
或许对他们来说,人生早就被看淡了。
其实这里很多人大多身上都带着伤,有的一瘸一拐,有的老打火人甚至断掉了一条臂膀或者一条腿。
他们在火中经历过生死,也早就浴火重生。或许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击败他们了。
仪式照例是要由冯员外主持,明义坊打火队的仪式有一点十分特殊。
别的打火队都是拜火神像,可这里,拜的却是火神墙。
一座又重又厚的土墙,上面刻着一副火神像。
此时,墙的四周已经堆上半人高的柴火,在冯员外的主持下,木楞带着全体敬拜火神。
之后才是入队仪式的重场戏,新人要在熊熊大火中,翻过这面墙。
这面火神墙足有一丈有余,火苗已经窜了起来,整面土墙几乎都被这跳跃的火苗围绕了起来,热气逼人。
人在火神墙前,宛若石头上的烤馍,任其宰割。
然而接下来,李真金要从这面滚烫的墙上翻过去,这样才算真正入队,成为打火人的一员。
下油锅走一圈,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火神墙被烤出了一股浓重的烟火味,好似眼前便是火场。
火焰之中,跳跃着人影,回荡着呼喊,甚至是飘出鲜血的味道。
这面墙代表着队里的过往,代表着队里最深处的伤痛。
汴梁房屋多为木结构,少有土墙,这面墙来自粮库。
汴梁大火那年,粮仓起火,为了抢救粮食,打火队有一部分人进了粮仓,却被困在了里面。
粮仓的夯土墙大概是汴梁除了城墙之外最高的墙了,他们最后没有一个跑了出来。
大火烧过之后,一片灰烬。
他们的尸骨已经难以寻觅,但是唯有这面土墙依然竖立着,本来就十分坚硬的夯土墙在大火中烤了十几天,如今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上面甚至渗进了老打火人的鲜血。
之后木楞把这面土墙抬了回来,放在后院,又找工匠在上面刻上了火神像,另一面上,刻上所有因救火而死的打火人的名字。
木楞每天看着这面墙,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要记得,不能再死人了。
这是木楞的心思,可以翻过这面土墙,才能进入打火队。
木楞不想当年的惨剧再次发生,如果他们能在熊熊烈火中翻过这面墙,那么汴梁城的大多数墙都不在话下,他们永远不会被困在大火之中。
仪式之后,火神加身,任何毒火便不能伤害他们分毫。
火神墙前,李真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热气将他包裹,火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妹妹的脸,脸上的伤疤像恶魔的嘴巴张开怒吼,朝着真金露出凶恶的獠牙。
他浑身的鲜血都烤热了,沸腾了。
这恶魔又变了,变成了娘亲的样子。他仿佛看到娘亲抱着妹妹从恶魔的嘴巴里跑了出来。
恶魔凶狠的獠牙,刺伤了娘亲,鲜血中,娘亲大喊着......
那恶魔最后又变了,变成了一张空白的脸。
是父亲,是李真金已经记不清的父亲。
这时他为什么又冒了出来?李真金不得而知。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可她的双脚依旧黏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木楞已经没有耐心了,扯着嗓子喊道:“你干嘛呢?发什么呆,等着死人呢?这要是火场,你这一眨眼会死几个人你知道吗?”
木楞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让李真金睁开了眼睛。
他大喊一声,仿佛是一头发狂的小狮子,拿起木桶把浑身浇了个湿透。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冲进火里,一跃而起。
他的双手正好抓住了土墙顶端,可是顶端此时被烧透了。
李真金感到像是把手伸进了铁水里面一般,当即烫得松了手,滚落在地。
等到爬起身来,李真金看向手上,已经是一片殷红。
环饼立刻冲了过来,说道:“哥,没事吧,要不你踩在我的肩上爬过去。”
“不用。”李真金说道。
“我们这可是从来没有翻火墙还得找人帮忙的道理,这也是规矩。”大师兄张小凤说。
这时李真金又重新站起身来,多跑了两步,又冲了过去。
爬上火墙的那一刻,传来一声呐喊,李真金硬是没有松手,在跳跃的火影中甩动身子,翻了过去。
木楞见了,不耐烦地说道:“杀猪似的,干什么这是。”
继而又轮到了环饼,这下可是难倒了他。
环饼跳跃能力不行,试了好几次,连墙边都够不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烤得冒了烟。
直到环饼累得不行了,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是汗,唯有嘴唇干得像裂开的土块,脸红得像烤熟的猪肉。
这时李真金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来对木楞说道:“木头,你也知道环饼的情况,这个他实在是不擅长,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改天再试。”
木楞听了没有答话。
大师兄冷笑一声说:“难道进了火场,火神也会跟你们通融吗?”
大概大师兄说出了木楞的心里话,木楞并没有作声,表示默认。
李真金又说道:“是不是每次有新人来都要这个仪式?”
“那是自然。”张小凤说。
“如果翻过这堵墙,火神真的可以保佑我们,那么这些老前辈们也不会受伤,可见火神不会保佑我们,更不会可怜我们,我们如果相信这些,那我们就是笑话。”李真金说完之后,看向后院的那些老前辈。
他们听了这话,纷纷有些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如死水一般。
队里其他人都知道,李真金的一番话,触碰到了木头的逆鳞。
这话让所有人沉默了,更让那些老打火人十分难堪。
木楞火冒三丈,许久,他呵斥李真金道:“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以为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告诉你,他们这些老前辈都是从火场里滚出来的,轮不着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木楞的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沉寂下来,只剩下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真金再也无话可说。
“罚你再翻一遍火神墙。”木楞说道。
“翻。”
李真金废话不多说,大吼一声向火神墙冲去,这次他翻得更顺利。
但是也更疼。
原本手上的烫伤已经疼痛难耐,李真金翻过去之后,感到双手已经几乎麻木了,鲜血渗了出来。
之后,李真金努力睁着他的大眼睛,环顾了四周,又说:“我认罚。可是我偏偏不要火神的保佑。我们应该敬火神,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更应该恨火神。既然火神要挡路,我们就让他无路可走。”
之后,他又悄悄附在环饼的耳边说了几句。
环饼听了,重重点了点头,大家都不知道真金要耍些什么花招。
之后,环饼猛地起身,像一头进击的猛牛,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火神墙。
环饼的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双手重重地拍在墙上,发出巨响。
伴随着环饼的一声怒吼,火神墙摇晃了一下。
之后,环饼又重重地撞上去。
火神墙开始慢慢松动。
随着环饼最后一击,轰的一声,火墙倒了下去。
柴火的浓烟四散开来,火星四溅,环饼踏着重重的步子,从火神墙上踏了过去。
等到环饼回过身来,他的身上已经到处是灰,头发已经烧焦了多半。
环饼的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身后的火还在烧着。
他宛若从火里出生一般,懵懂地看着四周。
火神墙倒了,众人愣了。
在场的人纷纷看得汗毛倒竖,脚像是粘在了地上。
按照规矩,要求是要从火神墙上翻过去,环饼确实是从火神墙上翻了过去,甚至是踏着过去的,按理说也没有犯规。
众人大眼看小眼,都没有吱声,都在等着木楞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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